论语《公冶长篇第五》【释文及解读】

公冶长篇第五

5.1【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释文及解读】

孔子评价学生公冶长时说：“可以把女儿嫁给他为妻，他是堪为丈夫之人。他虽然遭受牢狱之灾，但那不是他的罪过。”后来孔子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公冶长。

《论语》所记载的这件事情很值得人们细细品味。首先是向世人展示了孔子言行一致的品格。他认为自己的弟子公冶长是值得信赖的人，足可以托付女儿终身。于是乎他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公冶长为妻。孔子心中所思、嘴上所说、自身所为三者完全一致。孔子言必信、行必果的作为让人钦佩。

其次，是孔子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的勇气和胆识更令人肃然起敬。假如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具有很好的修养，许多方面比平常人优秀，那么可能就会有很多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而当他被关进大牢时，就不一定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可孔子做到了。

再次，是孔子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公冶长可能真的是被关进监牢，身陷囹圄，但凭借对弟子的深刻认识，孔子坚持认为这一定是一场误会，或者是遭人诬陷，而不会是公冶长真的犯了罪。“在缧绁之中”是表面现象，“非其罪也”才是问题的本质所在。

事实胜于雄辩。孔子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身在牢狱的公冶长，足以说明此人有许多在孔子看来很优秀的品质。

5.2【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释文及解读】

孔子这样评价他的学生南容：“国家政治清明、天下太平时，他会有用武之地；国家政治黑暗、君主无道时，他不会招致杀身之祸。”于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南容。

南容究竟有何等的优秀品质，这里的记载如同孔子评价公冶长一样，也没有具体讲，但人们可以通过“听其言”和“观其行”来理解。

首先听孔子怎么说：安能治国，乱能立命。后世亚圣孟子有一段名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几乎就是孔子所说的翻版。这是一种何等智慧的品格修养，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其次看孔子怎么做：把自己的侄女嫁给南容为妻。这样一位品质优秀的学生，真是可遇不可求。

我们可以推测，这也许就是孔子在与家人谈婚论嫁时发表的见解和看法，其建议被人接受，其观点又被人记录，这才有了《论语》中如此有意思的记载。隐隐约约，我们能猜测出南容的品格修养似乎与“谨言慎行”有关。当然，等我们解读到《论语·先进篇第十一》第六章时，会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们可以通过孔子嫁女和嫁侄女这两件事，体会到孔子评价一个人时的着眼点和侧重点。这一点与今人看重的位子、票子、车子、房子、牌子等所谓“五子登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令人深思啊！

5.3【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释文及解读】

子贱，姓宓，名不齐，子贱是他的字。孔子对他评价很高：“这个人真是个君子呀。如果鲁国没有君子的话，他又是从哪里学到君子品德的呢？”

也许我们通过其他的史料能够发现子贱的优点到底是什么，就如同在《论语》的其他篇章里会揭示南容的品质那样，总有谜底大白于天下的时候。

另外，孔子又提出一个更值得思考的问题：子贱的这些品质是从哪里得来的？孔子相信，在当时的鲁国一定还有高人存在，是这位高人在指点和教化子贱这样的人。那么，这人是谁呢？

5.4【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释文及解读】

子贡问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孔子回答说：“你呀，好比是一种器物。”子贡追问：“那是什么样的器具呢？”孔子简单地说：“就是瑚琏。”

瑚琏是古代祭器中贵重而又华美的一种，祭祀时用来盛放粮食。孔子用瑚琏比喻子贡，言外之意是否在表达“中看不中用”的意思呢？

孔子曾经说过“君子不器”的话。现在评价子贡如器，说明子贡有某一方面的才能，但远未达到“君子不器”的程度，仍然需要进一步修炼，才能达到既中看又中用的层次。

5.5【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释文及解读】

冉雍，姓冉，名雍，字仲弓，是孔子的学生。

有人对孔子说：“冉雍有仁德，但不善辩。”孔子说：“何必要能言善辩呢？伶牙俐齿，与人辩论，常常会招致别人的厌恶，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否有仁德。有仁德的人，何必一定要能言善辩呢？”

大家公认冉雍有仁德，孔子很高兴。但大家又认为冉雍没有口才，不善与人辩论，孔子对此不以为然。有仁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能言善辩呢？在孔子看来，能言善辩、伶牙俐齿与强词夺理、油嘴滑舌一样让人反感。言多伤人，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好。

对于有仁德的人来说，品质胜过语言，无须自我标榜，更用不着与人斗嘴。

5.6【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释文及解读】

漆雕开，姓漆雕，名开，字子开，是孔子的学生。

孔子让漆雕开去入仕做官。漆雕开对老师说：“我对做官这件事还没有信心。”孔子听了很高兴。

这段记载，有几点值得我们品味：

首先，孔子不仅不反对学生读书做官，而且积极鼓励学生去做官。因为只有做官走仕途，才可能对社会做出巨大贡献。

其次，孔子很欣赏谦虚好学的品质。漆雕开表示对老师建议的事情自己没有信心，孔子很高兴。但孔子肯定不是高兴学生信心不足，而是高兴学生有自知之明，谦虚好学。

我们有理由相信，一个自感不足的人，一定是严格要求自己的人，一定是好学上进的人，一定是视责任重于泰山的人。

5.7【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释文及解读】

孔子感慨地说：“如果我的主张不被采纳，我只好乘木筏子出海，愿意跟随我去的，大概只有仲由一个人。”子路听到老师这么说自己很高兴。孔子却又说：“仲由这个人好勇过人，仅此而已，其他方面一般。”

孔子的这一段话，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人生追求和态度。他致力于宣传礼制，倡导仁政，强调德治，推崇个人修养，在社会急剧变革的情况下，这是难能可贵的行为，也是阻力重重的作为，究竟能有多大成功，能取得多大成果，很难说清楚。但孔子坚持自己的主张不动摇，宣传自己的思想不动摇，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标不动摇。这是一种何等可贵的精神！

当孔子说出“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时，其实就是在表达自己坚定不移的人生追求和政治主张。这让我们想起了历史上很多仁人志士的慷慨高歌：

毛泽东年轻时的一首诗这样讲：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年轻的周恩来出国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这样表达自己的理想：大江歌罢棹头东，邃觅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当主张不被采纳、理想不能实现时，孔子选择了出海不仕，他感叹能跟随自己“乘桴浮于海”的只有子路，子路很高兴。但是孔子话锋一转，不客气地指出子路只是有勇气而已，言外之意，子路并不是对孔子的思想深信不疑，只是胆子大些罢了。

5.8【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干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干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释文及解读】

孟武伯问孔子：“子路算得上仁人吧？”孔子说：“我不知道。”孟武伯坚持要问。孔子说：“仲由嘛，在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里，可以让他管理军事，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孟武伯又问：“冉求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冉求这个人，可以让他在一个有千户人家的公邑或有百辆兵车的采邑里主政当总管，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孟武伯又问：“公西赤又怎么样呢？”孔子说：“公西赤嘛，可以让他穿着礼服，站在朝廷上，与宾客交谈，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

子路、冉求和公西赤都是孔子的学生。孟武伯的问题相当于在老师那里了解其学生的思想品质和道德修养，孔子回答孟武伯的问题，采用了把抽象问题具体化的做法，而不是给出一般的抽象结论。这三位学生思想品质和道德水平都很高，称得上仁德之人吗？孔子没有直接回答，却很具体地指出了这三位弟子各自所具有的特长：子路擅长军事管理，冉求适合做行政管理工作，而公西赤则最宜于做外交工作。

至此，我们才真正意识到了孔子的高明所在，他欲扬先抑，避虚就实，实话实说，恰到好处。因为他知道一个人思想品德的好坏只有通过实际工作的检验才能证明，必须要通过具体的行为来表现。

虽然人们都希望德才兼备，但毕竟德才不是一回事。孔子回答孟武伯问话这件事，能给我们一些有益的启示。不管是用人单位考察，还是育人单位推荐，都应该能够把抽象问题具体化，因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5.9【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释文及解读】

孔子对子贡说：“你与颜回相比谁更优秀些呢？”子贡回答说：“我怎么敢与颜回相比？颜回闻一知十，你告诉他一点，他就能理解全部，你告诉他事情的开始，他就能推知事物发展变化的结果。而我充其量闻一知二，你告诉我一点，我只能想到另一点，我能从这一方面联想到另一方面，但无法把握全局。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不如颜回。”孔子听了子贡的分析，点头说：“不如呀！我同意你的看法，你不如颜回。”

这一段师生对话，包含着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首先，作为老师，孔子要教给学生如何客观地看待自己和如何正确地评价别人。他并没有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简单评价，而是让其中的一个自己来比较分析，加以评判。

其次，孔子要求学生明白为什么，既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两个人相互比较，肯定有优劣之分、高下之别、聪愚之差，这是结果，但孔子更关注导致这种差别的深层次原因，而且要让学生自己总结。

再次，孔子很巧妙地把老师对个别学生的赏识变成了学生对学生的尊敬和学习。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他勤奋好学，善于思考，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但孔子采用了让子贡自己和颜回相互比较的形式，使学生从内心萌生对优秀学生的尊敬，最终把压力变成动力。

5.10【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释文及解读】

宰予大白天睡觉，孔子很不高兴地说：“腐朽的木头不可能雕刻，粪土垒的墙也不可能粉刷。对于宰予这个人，还能用什么样的言语批评呢！”孔子后来又说：“开始的时候，我了解一个人，主要是听其言而信其行，听了他说的就相信他能做到；现在我觉得应该是听其言而观其行，不仅要听他说，更要看他怎么做。可以说是宰予的所作所为改变了我观察人的方法。”

孔子比常人高明。在人们就事论事的时候，孔子已经上升到借事论理的高度。宰予可能用一些漂亮的词汇表达过勤奋学习的决心，却又在大白天睡觉，所以孔子很不高兴，并用严厉的语言对他进行批评。不过孔子马上从宰予的言行不一中发现了自己识人的片面性和不足，这才是孔子胜过常人的地方。

正是因为孔子善于从生活中总结，所以就有了到今天依然有指导性的原则：听其言观其行。对于一个尚不完全了解的人，首先是听其言，而且也只能是听其言，据此推测其行或信其行。当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后，通过观其行，才能大致判断其人的品质和素质。所以很多单位在招聘时常常采用“情景模拟”，目的就是要确认一个人言行是否一致，是否适合录用。

对于一个有修养的君子人物，可以听其言信其行，因为他的个人品质决定了他能够说到做到，这就是道德修养的价值所在。这样的人在应聘时能够轻松过关，容易获得工作岗位，并为用人单位创造价值。而对于一般的人，则要在听其言的基础上进一步考察，通过观其行了解他的品质和能力。

5.11【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释文及解读】

孔子说：“我没有见到过刚强的人。”有人就回应说：“申枨算得上刚强的人。”孔子说：“申枨这个人欲望太多，怎么可能刚强呢？”

孔子所谓刚强者，可以理解为是指一个人坚韧不拔、坚持不懈、刚正不阿、刚直不屈，还可以是一种个人修炼境界的体现，如大公无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见义勇为，舍己为人。因此，孔子把“刚”和“欲”对立起来分析。当人们有了私欲的时候，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就很难刚强起来。这和俗话所说“无欲则刚”完全一致。

尽管孔子把“刚”和“欲”放在一起分析，但我们无法得出孔子反对个人欲望、反对个人利益的结论。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面对急剧动荡的社会变革，人们必须要考虑个人利益。因此，孔子指出，一个人有太多的欲望，就不可能做到“刚”，更做不到“仁”。

一个人要完善自己的人格，提升道德修养，成为有远大理想和崇高追求的君子，就必须放弃各种欲望。因为欲多则念杂，念杂则心绪乱，心绪乱则行为易背义违礼。

5.12【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释文及解读】

子贡说：“我不愿意别人强加于我，我也不想强加于别人。”孔子说：“赐呀，这就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了。”

子贡向老师表达的观点，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

首先是“我不愿强加于别人”。对于一个有修养、有道德的人而言，这是很重要的做人原则。不强加于人，不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人，不把自己的事情强加于人，不把自己的要求强加于人，一句话，不以自己的意志强求别人。这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负责，而且是自己可以身体力行的，是自己能够坚持并践行的原则。

其次是“我不愿别人强加于我”。一个人可以坚持自己的原则，但很多时候无法改变别人把许多东西强加于你，所以孔子说有些事情不是你力所能及的。言下之意是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如果不愿别人强加于你，先从你不强加于别人做起。

今天学习这一观点，体会他们师生之间的交流，有三点值得回味：

其一，要坚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

其二，践行自己的做人原则，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起；

其三，要体谅那些言不由衷和力所不及之人的行为，也许他们受环境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实属无奈之举，而非本意。

5.13【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释文及解读】

子贡说：“老师传授诗、书、礼、乐的知识，只要认真听就可以获得；但老师关于人性与天道的学问，仅凭听讲是不可能掌握的。”

子贡的体会很深刻。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会把很多知识讲出来，这其中有些知识是具体的、技术性很强的，可以模仿，可以实践，因而只要认真听讲就能掌握。但有一些知识涉及抽象的理念，涉及人性、天道，必须既要认真听讲，又要仔细体味，从内心感悟。

子贡的观点在于说明知识传授方面的道理。有些知识，就是通过言传身教、口传手授等形式传承下来的，因此耳闻目睹就可以掌握，重要的在于练习，即“传习”。练多了，熟能生巧，自然而然就掌握了；有些知识，涉及思想认识、为人处世、道德修养等方面，深奥而神秘，常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必须要反复琢磨，用心体味，心领神会，方能品出滋味，得到其精髓和灵魂。只有到了这一步，才可以说学有所获、学有所得、学有所成。

5.14【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释文及解读】

当子路听到一个有价值的说法或建议，还没有来得及实行的时候，担心又听到新的说法。

据史书记载，“子路闻善，勇于必行”，属于典型的只要听说了就一定要实践的人，这种人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因此，知必行。照此分析，子路听到一种说法就要实践，若还没来得及实行，又听到新的说法，他就会很为难。

在这句话中，只用了一个“恐”字，就把子路已走入极端的情形反映得淋漓尽致。强调“知而必行”本身没有错误，真理必须要在实践中检验。但如果所有的知识都必须自己亲自实践、检验后才相信，就是错误的了。

“尽信书”是一种错误，那么，“尽不信书”也是一种错误。

5.15【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释文及解读】

子贡问他的老师：“为什么要给孔圉一个‘文’的谥号而尊称孔文子呢？”孔子解释说：“他这个人勤勉而好学，不以求教地位低下者为耻，所以给他谥号叫‘文’。”

孔子回答学生的提问，高度概括而又抓住要点。人们所以给卫国大夫孔圉一个“文”的谥号，在孔子看来，主要是因为孔圉“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一点，符合孔子倡导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和“敏于事而慎于言”。虚心使人进步，向一切可学之人学习求教，才能取长补短，有所进步。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在今天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新知识层出不穷，人们有可能在某一方面、某一领域成为一时的专家和权威，而无法在所有领域都具有绝对的发言权，因此，强调“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就可以使人不断进步，避免犯错误。

常言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不同的语言表达了一个相同的意思：向他人学习。在现实生活中，好学者大有人在，有些人可以向老师、长辈、专家、权威等一切他认为可以学习的人学习，但是要他向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学习，他却未必能做到，因为在他看来，要么是这些人没有可学之处，要么是感到自己没面子。

做到好学不难，而要做到“不耻下问”就难了。一个人一旦真的能够“不耻下问”，那么他就会得到很大的进步和提高。

5.16【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释文及解读】

子产是春秋时期郑国的贤相，执政二十二年。当时晋国与楚国相争，而郑国地位冲要，周旋于两强之间，子产不卑不亢，使国家得到尊敬和安全。

孔子评价子产有君子的四种品德：自己行为庄重，侍奉君主恭敬，呵护百姓有恩惠，役使百姓有法度。

孔子所说的君子之道，也是为政之道或管理之道。

先说个人修养，君子当自重。自重者，人重之；不自重者，人轻慢之。尤其身为领导者，一定要使自己端庄的行为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人格魅力和道德感化是你最好的名片和最有力的武器。

再说为政之道，自己端庄，就给人正派、正经、正义、正气的印象，就会成为他人乐于共事的同道；对上恭敬，显示出一个人的修养、品格，显示出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显示出你对领导的尊敬，给领导面子就是给自己争取面子；对下施以恩惠，显示出你对手下的关怀、呵护、体贴。多用道德感化，少用权力驱使，你才能在危急关头得到大家的倾力支持，从而化险为夷，渡过难关；用人有法度，一切尽在掌控制之中，一切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你就可以化解矛盾、协调关系、平衡利益、化复杂为简单。

总之，孔子提到的君子四德，既不失为修身养性的原则，也是每一级领导者应该学习和对照检查自己的工作原则。当我们都能够做到“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的时候，上下一心、同心同德的局面就会自然而然出现，团队凝聚力、集体战斗力就会自然而然得到提高。

5.17【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释文及解读】

晏平仲就是晏婴，齐国的贤大夫，生活俭朴，行为谨慎，既能尽力贯彻君主的命令，又敢于犯颜直谏。

孔子说：“晏婴这个人善与人交往，久而久之人们就会敬重他。”

晏婴善与人交往，这是他的特点，但要获得人们对他的尊敬却并不容易。这个故事要从两个方面来看。

首先是晏婴“善与人交”。要敢于与人打交道，更要善于与人打交道，要不断开拓自己的人际关系，发展自己的人际资源，这本身就是一个人能力的体现。因此晏婴善与人交，说明他这个人有较强的社会交往能力和良好的人际关系，这也许是他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

其次是人们对晏婴“久而敬之”。人们为什么要敬重他？除了晏婴的社会交际能力之外，最重要的因素可能就是晏婴所具有的君子之德，如平易近人、谦虚好学、从善如流、乐于助人等。一句话，他的人格魅力使他赢得了别人对他的尊重。正如俗话所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良好的人际关系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价值无量。但是通过发展人际关系，要达到使人“久而敬之”的程度，首先要自重，让别人觉得你值得他敬重。我们常感叹一些人人缘好，其实人缘所反映的是一个人的本色，本色背后是这个人的品德。

如果没有优秀的品德做基础，即便这个人再怎么“善与人交”，最终也只能落得个让别人“久而恶之”的结果。

5.18【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释文及解读】

孔子说：“臧文仲得到一只可用于占卜的大龟，藏在短柱上画着水草花纹、斗拱雕成山形的屋子里，他这个人怎么能算是有智慧呢？”

事出有因，言之有据。尽管当时世人皆言鲁国大夫臧文仲是一个“智者”，但孔子大不以为然。因为山节藻棁是只有天子才能享有的建筑形制，臧文仲如此胆大妄为，实属张扬，且明显越制，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到了极点。试想这样的人有如此举动，如何谈得上“智”？

其实任何时代里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有人是无知而致，有人是有意而为，有人是财大气粗，有人更是别有用心。我们能奈何得了他们吗？

5.19【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己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释文及解读】

据史料记载，楚国的宰相称为令尹，子文于鲁庄公三十年开始做令尹，至僖公二十三年让位给子玉，历二十八年，期间可能有几次被罢免又被任命的事情发生。崔杼和陈文子都是齐国大夫。

子张问孔子：“子文多次被任命为楚国的宰相，他没有显得很高兴；他又多次被罢免，也没有露出有什么怨恨。而且他每次都会把自己的政事完全交代给新来的宰相。这个人怎么样？”孔子回答说：“称得上忠心耿耿。”子张问：“算得上仁吗？”孔子说：“不知道。这跟仁有什么关系？”子张又问：“因为崔杼犯上杀了君主齐庄公，陈文子舍弃丰厚的家产离开齐国，到了另一个国家。当他看到这里的执政者和齐国的崔子差不多时，又离开这个国家，再到另外的国家时，他哀叹这里的执政者和齐国的崔子一样，就又选择离开。这样的人怎么样？”孔子回答说：“这个人算得上清高。”子张问：“算得上仁吗？”孔子还是那句话：“不知道。这和仁有什么关系？”

这一大段对话，围绕着两个人的行为，讨论两种不同的品德。楚国宰相子文为政三起三落，不喜不悲，心静如水，而且能处理好与继任者的关系，不使政务受到影响。子张和孔子都认为这个人称得上是忠臣了。但是否算得上仁，孔子认为子文的行为与仁还有一定的距离。陈文子无法忍受崔杼弑君犯上的做法，不愿与谋反逆臣共事，他选择离开，到了他国，同样发现是崔杼式的反臣当道，再次选择离开。孔子认为这样的人称得上清白清高，但同样算不上仁。

令尹子文忠君，尽职尽责，难能可贵；陈文子不与逆臣共事，洁身自好，原则性强，都属于为政者应有的优秀品质。但在孔子看来，他二人做得还远远不够，不足以为仁。楚国宰相子文的做法，虽然表现出了服从组织安排、一切行动听指挥且尽职尽责的品质和境界，是忠君之举，值得肯定和赞赏，说明子文的个人修养好，但这种服从做法的背后，不排除子文的愚忠思想，不排除他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懦弱；陈文子的做法固然显现出其出污泥而不染、洁身自好的品质，但同样不排除他面对邪恶势力明哲保身、无所作为的懦弱，他的离开也许是出于无奈，但更是对邪恶的纵容。因此孔子认为他二人都算不上是仁。也就是说要达到仁的地步，只有忠君精神和清高的品质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是否可以沿着孔子的思路走下去，要达到仁的层次和境界，就必须既忠又谏，既廉又勤，既是忠臣又是谏臣，既清白又敢为。这一点很重要，也很难做到，因为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包括生命在内。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可以称得上仁人，才足以让人敬仰。

5.20【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释文及解读】

鲁国大夫季文子每做一件事总是要反复考虑之后才采取行动。孔子听到有关他的传闻后说：“考虑两次就可以了。”

“三思而后行”，作为处事之道早已为人们熟知。季文子这样做，应该受到孔子的赞誉才对，但为什么孔子说“再，斯可矣”，只要考虑两次就行了？

显然，孔子针对季文子“三思而后行”说出“再，斯可矣”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典型案例。首先，从一般意义上说，凡事不能过，过犹不及，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度”，要适可而止。而季文子做事却过于谨慎，顾虑太多，反受其害，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其次，凡事皆祸福相倚、利弊并存，三思而后行，目的是要趋利避害，“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但据说季文子太计较利害，以致生出许多弊病。这也许就是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们不能认为孔子一概反对三思而后行，他只是针对季文子的做法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认为把两方面考虑清楚就可以了。所以，要多思，更要善断、果决、敏行，“该出手时就出手”。优柔寡断只会贻误有利时机。

一切皆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因势而异，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样“三思而后行”才有实际意义。这大概是孔子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吧。

5.21【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释文及解读】

宁武子，姓宁，名俞，卫国大夫，“武”是他的谥号。

孔子评价说：“宁武子这个人，当国家政治清明时，他很有智慧，国家政治混乱时，他就显得有点愚笨。他的聪明其他人可以达到，他装傻却没有人能做到。”

孔子评价宁武子的这段话，一直以来就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解释。除了上文的解释，另一种解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朱熹，他认为宁武子这个人，当国家有道时他选择隐退而不有所作为，当国家无道时，他却选择在别人看来愚不可及的做法，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因此说，他的聪明之举人们似乎可以学习做到，但他看起来的愚蠢之举却是一般人做不来的。

依孔子所言，也只是说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至于其“智”和“愚”是怎样的表现，并无明示。

按照大多数人的解释，宁武子的做法是：当形势有利时，他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尽心竭力，有所作为；当形势恶化对他不利时，他及时隐退，处处装傻。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宁武子处事有方，为官有道，他懂得明哲保身。

按照朱熹的观点，宁武子的做法属于大智若愚，赤胆忠心，精忠报国，在大家都沉默不语、明哲保身的时候，他勇敢地站出来力挽狂澜、匡扶正义。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5.22【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释文及解读】

孔子在陈国游学时说：“回去吧！回去吧！家乡的弟子们虽然有远大的志向，但行为粗率简单；虽然作文很有文采，但不知道如何剪裁。”

若按《史记·孔子世家》所载，本章末句为“吾不知所以裁之”，则整段话的意思是：孔子在陈国游说时说：“回去吧！回去吧！我们那里的学生志向高大，文采斐然，我不知该怎样指导他们。”

孔子总是在循循善诱中实现他对学生的教导。当季康子执政，提出要冉求回去协理政务时，孔子尚在陈国，但还是答应了季康子的请求，不仅让学生回去实现他们的抱负，而且不失时机地指出不能只有远大志向，还应该学会约束自己的行为，懂得如何节制自己。

按上文第一种解释来理解，就是孔子要求学生既要志向远大，又要脚踏实地。夸夸其谈，好高骛远，只会一事无成。就好像作文要有文采，但又要善于剪裁，才能写出好文章一样；又好比好的佐料要恰当使用，才能做出美味佳肴。这一切都取决于节制、建材、搭配、调整，对有志于实现自己抱负的人来说，尤其要意识到这一点。

5.23【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释文及解读】

孔子评价说：“伯夷、叔齐这两个人不记恨过去的怨仇，因此别人对他们的怨恨就少了。”

伯夷、叔齐是孤竹君的两个儿子。这两个人很有性格，既可以相互谦让，放弃王位，逃往周文王处，却又认为武王伐纣不忠不孝而加以劝阻，更因为周灭商而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中。孔子对他二人的这许多行为都未加评论，只是认为别人之所以不怨恨他们，主要是因为他二人“不念旧恶”，也就是说伯夷、叔齐为人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以德报怨，这正体现了孔子倡导的仁爱精神，也是孔子提倡的处世态度。冤冤相报何时了？因此伯夷、叔齐的“不念旧恶”难能可贵。

孔子称赞伯夷、叔齐“不念旧恶”，难道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他为什么选择这两个人作为分析对象？也许伯夷、叔齐最值得称道的品质未必是“不念旧恶”。孔子一贯提倡的精神是要求做人要有仁爱之心，要宽宏大量，但必要的是非观念还是要清楚的，做人的基本原则还是要坚持的，而伯夷、叔齐在这一方面的行为表现才最值得世人称道。

他二人不念旧恶，但不是无原则地让步，不是丧失尊严而苟且偷生。他们谦让，敢于弃王位而出走，也敢于维护君臣之礼，阻拦武王伐纣，更能在周灭商之后以食周朝的粮食为耻，选择逃进深山，以野草充饥。这样的“不念旧恶”才是真君子大丈夫所为，才有意义，才有价值，才值得称颂。

所以孔子虽然没有直接评价伯夷、叔齐的这些品质，但我们能推测出他们二人不念旧恶，正是以他们的优秀品质、他们的是非观念和做人原则为坚实基础的。可以说，离开了伯夷、叔齐的“不食周粟”，他们的“不念旧恶”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这大概也是孔子言语的精妙所在。

5.24【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释文及解读】

孔子说：“谁说微生高这个人直率？有人向他借一点醋，他就从邻居家借一点醋再借给这个人。”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首先，是评价一个人“直”与否。这个直可以是耿直、直率、正直，也可以理解为一个人行事直来直去、头脑简单。其次，是有人来借醋，微生高“乞诸其邻而与之”，从邻居家借醋给了这个人。那么微生高为什么从邻居家借醋呢？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微生高太自私，不愿把自家的醋借给来人，就从邻居家借醋给这个人；二是微生高正巧也没有醋，又不愿扫借醋之人的兴，不得已只好从邻居家借醋给这个人。

当孔子把微生高的做法和“直”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先分析第一种情况：当有人来借醋时，微生高出于自私，不愿拿出自家的醋，就到邻居家借一点醋给这个人。那么，这里所说微生高的不直，其实是在说微生高并不是别人眼里的直来直去、头脑简单，而是富于心计、善动心眼。所以孔子才发出感叹：“谁说微生高这个人直来直去、头脑简单？”显然，对于这样的“直”，孔子持鄙视和否定的态度。

再来看第二种情况：有人来借醋，碰巧微生高家里也没有醋了，可是微生高不愿因此而产生误会，更不愿让来人空手而返，于是他便先到邻居家借醋，再把借来的醋给来人。当这件事传扬出去后，孔子感叹“谁说微生高直”，这里的“直”是指直率、耿直。按照直率理解，微生高完全可以实话实说，让来人到别家去借醋。但微生高选择了自己从邻居借醋再借给来人的做法，这实际上是热心助人、助人为乐的表现。虽然不直率，虽然有欺骗之嫌，但真正的目的是帮助别人。所以孔子以反问的形式肯定了微生高的做法。这种不直是一种“善意的欺骗”。

从表面上看，孔子只是评价微生高这个人不直，但仔细深究，却反映了孔子认识和分析问题的过人之处。当大家都说微生高这个人简单直率时，孔子却从微生高“乞诸其邻而与之”的做法中发现了微生高不为人知的优秀品质。

今人应该从这一故事中体会到孔子不人云亦云、不被表面现象蒙蔽、不以一成不变的眼光看问题的立场和方法。

5.25【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释文及解读】

孔子说：“说好听的话，装出好看的脸色，摆出逢迎的姿势，行为过分恭敬，左丘明认为这种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把怨恨深藏在心里，却装出友好的样子，左丘明认为这种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

不要说左丘明、孔子，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都讨厌“巧言令色”之人。因为这类人的做法，实际上常常与如下现象及其品质联系在一起：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阳奉阴违；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虚伪；多变。这一切，与孔子一贯提倡的真诚、正直、坦率、言行一致、表里如一等截然相反，所以孔子明确表示“丘亦耻之”。

孔子的这一思想在今天仍然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谋求人的全面发展，都离不开对人的思想道德的培养，离不开健全心理和健康人格的培养，离不开良好的个人修养。

5.26【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释文及解读】

颜渊、子路两人侍立在孔子身边。孔子说：“何不各自说说自己的志向？”子路说：“愿意拿出自己的车马、衣服、皮袍，与朋友们共享，即使用坏了也不抱怨。”颜渊说：“我不愿夸耀自己的长处，也不愿意表白自己的功劳。”子路问老师：“我们愿意听听您的志向。”孔子说：“我的志向就是让年长者安度晚年，朋友们之间彼此信任，年少者得到关怀。”

一番简单的师生对话，变成了一堂生动的理想教育课，这就是孔子的伟大之处。没有说教，没有要求，没有居高临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自然，真诚亲切，就像拉家常，学生们自然也就实话实说了。这其中有愿与朋友同甘苦共患难的志向，也有甘愿默默奉献的境界。也许不算多么高远，却实实在在，只要努力都可以达到。这样的理想教育是令人信服的，是能够收到实效的，是成功的。

毕竟，老师就是老师，当学生们敞开心扉之后，也希望听听老师的志向。孔子的志向较弟子们而言更朴素，子路所言涉及处事取向，颜渊所言表达了自己的品德追求，而孔子所言却包含仁德天下：老年人能安享天年，朋友们互相信任，年幼者得到关怀。

没有记载说明学生如何看待孔子的志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孔子已经达到心系天下的境界，朴素中显出高远，平凡中透着崇高。

5.27【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己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释文及解读】

孔子感叹地说：“唉！我没有看到过能够发现自己的过错而又能从内心责备自己的人。”

孔子的一声感叹，引出一个重大的话题：发现别人的缺点错误比发现自己的缺点错误容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比承认自己的错误容易，承认自己的错误比改正自己的错误容易。天下最容易之事莫过于指出别人的错误，天下最难之事莫过于纠正自己的错误。

人贵有自知之明。自知之明之所以贵，就在于少有人能做到自知之明，常人难以做到自知之明。

要达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境界，是要有雅量和气度的，“闻过则喜”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面对他人的错误，幸灾乐祸者不一定是小人，但一定是俗人；

面对他人的错误，引以为戒者不一定是君子，但一定是有心人；

面对他人的过错，既敢于指出又能够自省者，一定是真君子；

面对自己的错误，既敢于承认又善于自省改过者，也同样是真君子大丈夫。

生活中，常有一些人自己犯了错误，碍于面子或其他原因而拒不承认，不自省自责，从而也就谈不上自我改正了。更有甚者，把犯错误的责任推到别人头上，或找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借口为自己开脱，这是十足的小人所为。

历史的长河流到了今天，孔子生活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如果孔子能看到今天的情形，估计依然会发出同样的哀叹，因为生活中有自知之明、知错即改的人真的太少了。

5.28【公冶长篇第五原文】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释文及解读】

孔子说：“即使只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一定有像我这样讲忠信的人，但肯定少有如我这般好学的人。”

我们要感谢孔子的坦率，更要学习孔子的好学精神。孔子之所以成为孔子，是因为他有很多值得称道的优秀品质，其中就包括忠信。但孔子认为，像他这样忠信的人，随便在一个十多户人家的村子里都能找到，但要找到一个像他这样既忠信又好学的人就很困难了。

孔子的自我表白，从侧面给我们一个启示：一个人，只要有志于学，并且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所收获，一定能有所成就，一定会有所建树，一定会有所作为。因为坚信“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子“不耻下问”“学而不厌”“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终成一代大师。

面对孔子，我们要说的话不一定很多，但我们要思考的问题很多，我们要做的事情更多。只要按照孔子所说的那样去做人、做事、做学问，我们就一定会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