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猛虎行》赏析

猛虎行

陆机

【题解】

《猛虎行》是西晋知名文学家陆机创作的一首五言诗，见于《陆士衡集》。

这首诗创作于陆机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与上一首《塘上行》基本同一时期。自出仕以来，岁月蹉跎毫无所成，陆机心情郁抑。公元303年，司马颖任命陆机为主将，实际上陆机却无法节制部众，外有强敌逼迫，内有小人拆台，陷入两难局面。俯仰之间，深感愧疚，而自己耿介难移，其中的心酸、悲楚、彷徨无以纾解，于是写下了这篇《猛虎行》。

本诗是陆机摹拟乐府歌辞而作，诗文对仗工稳，语言圆润精凿，行文一波三折。

【原文】

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荫①。

恶木岂无枝，志士多苦心。

整驾肃时命，杖策将远寻②。

饥食猛虎窟，寒栖野雀林③。

日归功未建，时往岁载阴④。

崇云临岸骇，鸣条随风吟⑤。

静言幽谷底，长啸高山岑⑥。

急弦无懦响，亮节难为音⑦。

人生诚未易，曷云开此衿⑧。

眷我耿介怀，俯仰愧古今⑨。

【注释】

①盗泉：水名，在今山东省境内。孔子经过盗泉，厌恶其名，虽渴不饮。后用盗泉之水来形容不义所得。恶木：贱劣的树，在恶木之下休息，古人认为是对品行的玷污。

②整驾：整理车马，随时出发。肃：揖拜。时命：朝廷的命令。杖策：执鞭，此指策马前行。

③猛虎窟、野雀林：见卷三汉诗《猛虎行》。此处反用，说明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的紧张局势。

④日归：时日消耗。岁载阴：即岁暮。

⑤骇：兴起。鸣条：随风摇动而发声的枝条。

⑥静言：沉静思考。岑（cén）：本义为“山小且高”，此指山顶。

⑦急弦：节奏急速的弦乐。懦响：柔弱萎靡的声音。亮节：高洁之士。音：心之声。“亮节难为音”是说忠贞耿介之士，多慷慨直言，难以附和上级的心意。

⑧曷（hé）：谁。衿（jīn）：胸怀。

⑨眷（juàn）：顾。耿介：正直。俯仰：出自《孟子·尽心上》：“仰（抬头）不愧于天，俯（低头）不怍（愧）于人。”

【译文】

志士渴了也不饮盗泉之水，热了也不栖恶木之阴。

并非恶木没有枝叶阴凉可用，而是志士有自己的行为准则。

整理行装接受命令，策马前去远寻（敌人）。

（战局残酷，已经无法顾及什么了）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时日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年底，可是依旧功业未建。

高云临崖而起，枝条随风悲吟。

静思于幽谷之底，长啸于高山之巅。

高亢弦乐无法奏出柔靡之音，高洁之士无法迎合悖心之言。

一生守诚实在不易，谁能开解我心中的郁闷？

（无法说服别人）只能独守自己的正直吧，真是有愧于天地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