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陌上桑》赏析

陌上桑①

佚名

【题解】

《陌上桑》汉乐府中的名篇，见于《宋书·乐志》（又名《罗敷》《艳歌罗敷行》）。

这首诗分为三段，第一段渲染了罗敷的美貌，通过她的配饰来表现罗敷的惊艳（古人不直接描写美人容貌，而是通过配饰来渲染，如下篇《羽林郎》、陶渊明的《闲情赋》、曹植的《神女篇》等）。同时，通过他人的反应来衬托罗敷的美。第二段描写使君垂涎于罗敷的容颜，并试探罗敷表示出自己的非分之想。第三段是本诗的高潮，罗敷没有直接回答使君，而是通过对自己夫君的描述，让使君自己知难而退。

这首诗以诙谐的风格，刻画了既坚贞美丽又机智聪明女子形象，唐代张籍的《节妇吟·寄东平李司空师道》，在叙事与内容上就借鉴了本诗。

【原文】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②。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③。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④。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⑤。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⑥？“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⑦罗敷前致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⑧。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⑨。为人洁白晰，鬑鬑颇有须⑩。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⑪。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注释】

①陌：田间的路。桑：桑林。陌上桑亦称“陌上歌”，乐府诗曲调名。

②隅：角落。

③缃绮：浅黄色的花纹丝绸。

④帩（qiào）头：即帕头，古代男子包在发髻外的布。

⑤坐：表原因，因为，由于。

⑥使君：汉代对太守、刺史的通称。姝（shū）：貌美的女子。

⑦谢：以言辞问候，这里是“请问”之意。不：通“否”。

⑧鹿卢剑：古代宝剑名。

⑨侍中郎：此指拱卫宫禁的武官。

⑩晰：同“皙”。鬑（lián）鬑：胡须稀疏。

⑪盈盈：步态轻盈。冉冉：本为动作慢，此用来形容指行止有仪。

【译文】

太阳从东南升起，照在秦家的阁楼上。秦家有个出色的女儿，取名叫作罗敷。罗敷善于养蚕，时常到城南采桑。青丝做成篮子上的络绳，桂枝作为篮子的提柄。头上梳挽堕马髻，耳下佩戴宝珠耳环。黄色绮丽的丝绸下裙，紫色的丝绸小袄。走路的人见了她，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捋须注视。年轻人见了她，故意脱掉头巾希望引起她的注意。耕田的人忘记了犁地，锄禾的人忘记了下锄。回到家里家人埋怨，都是因为只顾看罗敷了。

这天太守从南方途径，拉车的五匹马停住了脚步。太守遣小吏前去打探，这样美丽的女子是谁家的？（小吏回来说）“这是秦家的女儿，名字叫罗敷。”（太守问）“罗敷今年多大了？”（小吏说）“已过十五岁了，但还不到二十岁。”太守来到罗敷面前问道：“可愿意与我共乘一车？”罗敷上前回答说：“太守你何其糊涂！你家里已有妻子，而我亦有丈夫！”

“我夫君在东方做官，随从人马一千有余。怎么识别他呢？骑白马后面跟随小黑马的那个大官就是他。青丝拴着马尾，马头佩戴黄金辔头。腰挂的鹿卢宝剑，那可价值千万。我夫君十五岁时是太守府的小吏，二十岁就已做到朝中大夫，三十岁已经做到侍中郎，四十岁便执掌地方。他温润如玉，刚留起胡须。步态轻盈，行止有仪。太守府中数千人，无不说我夫君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