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璩《百一诗》赏析

百一诗

应璩（yīng qú）

【题解】

《百一诗》是三国时期魏国诗人应璩所作，收录于《应休琏集》。

公元250年，应璩辞去侍中（宰相之一）返回故里。据说，应璩以前遇到过一个占卜师，占卜师预言他61岁时会看到一条白狗，这将会给他带来厄运。这年预言应验了，应璩为了避祸辞官回乡。公元249年，魏明帝曹叡死后，8岁的曹芳即位，花花公子曹爽任大将军辅政。侍中应璩曾劝说曹爽：“当下都吹捧你，把你比作周公，你可知晓百虑一疏的道理！”应璩这首《百一诗》，就是对曹爽的劝谏。果然就在这一年，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之变，夺取了曹氏政权，将曹爽全家灭族。应璩对曹爽的规劝，也为自己带来祸端，虽然他极力避让，两年后还是被司马越杀死。

这首诗，作者先自污（说自己居下流之所），后自嘲（说自己无德无才徒有虚名），并且借用“宋人遇周客”的典故，极力放低姿态，通过行文巧妙反衬自己的人品与度量。本诗说理远超写景与抒情，是一种不太被认可的诗文风格。

【原文】

下流不可处，君子慎厥初①。

名高不宿著，易用受侵诬②。

前者隳官去，有人适我闾③。

田家无所有，酌醴焚枯鱼④。

问我何功德，三入承明庐⑤。

所占于此土，是谓仁智居⑥。

文章不经国，筐箧无尺书⑦。

用等称才学，往往见叹誉⑧。

避席跪自陈，贱子实空虚⑨。

宋人遇周客，惭愧靡所如⑩。

【注释】

①下流：大家都厌弃的地方或地位。处（chǔ）：居住，停留。厥初：好不容易开创出的，此指已经积累的好的德行与高尚情操。慎厥初：谨慎对待自己最初的行为，防微杜渐。

②名高：崇高的境界。宿：本义过夜，此引申为停留。著：高处。侵诬：侵犯污蔑。

③隳（huī）官：罢官，此是辞官。适：去，往，此用作“来”意。闾（lǘ）：家。

④酌醴（lǐ）：酌酒。焚枯鱼：烤、煮干鱼。

⑤承明庐：汉代及三国曹魏时，帝王在承明殿与朝臣商议政务，承明殿旁建有侧屋，供侍臣值班时休息，称承明庐。应璩先为侍郎，又升常侍，后晋侍中，参与枢要，故称“三入承明庐”。

⑥“所占于此土”两句：是来者对应璩隐居的质疑，既然毫无功德忝为高位，那么隐居之所，也就不是仁者、智者的居所了。

⑦经国：治理国家。筐箧（kuāng qiè）：竹枝所编的方形箱子。尺书：出使他国的国书。这两句是来者对应璩的质疑，内没有治国的才能，外没有延揽邦交的功绩。

⑧用等：凭什么，等是俗语，意同“何”。叹誉：赞叹称誉。

⑨避席：离开坐席，表示礼貌或敬意。贱子：对自己的谦卑称呼。

⑩宋人遇周客：此典故出自《阚子》：“宋有愚人得燕石，以为大宝而珍藏之。后为周客所见，始知是寻常燕石，与瓦块无异。”意思是，愚者以为珍宝的东西，实际上在智者看来根本不值一提。靡：不知。所如：所往。

【译文】

众人所厌恶的地方是不可以居住的，有德行的君子当慎重自己的选择。

再高的境界也不能长久地享有很好的名望，那很容易被用来污蔑谗害。

前些日子我辞官闲居，有人来到我家拜访。

乡野居所没什么东西可以好招待的，只能就着烤鱼干酌饮。

（来客问我）“你有什么功劳德行，能够三次入朝参与枢要？”

“（又有什么高洁德行能够认为你）所居住的居所，就是仁者智者的所居之地？”

“你对内没有治理国家的谏章文略，对外没有持节延揽外国的功绩。”

“你凭什么被认为是有才能和学问的人，常常享受赞叹称誉？”

我离开坐席跪坐于旁陈述说：“我这个卑微的人，的确是徒有虚名。”

愚者以为珍宝的东西，实际上在智者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我非常惭愧不知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