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脁《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赏析

晚登三山还望京邑①

谢脁

【题解】

《晚登三山还望京邑》是谢脁的代表作，其中“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被视作千古名句。诗作收录于《谢宣城集》。

谢脁是“竟陵八友”之一，跟随王萧子隆（齐武帝萧赜第八子）前往荆州。萧子隆对谢脁的文采非常欣赏，引来王府长史王秀之的嫉恨，谢脁被诏还京。暴君萧昭业（齐武帝萧赜嫡长孙）即位后，“竟陵八友”之一的王融被处死，萧子隆不久也忧惧死去。公元494年萧鸾政变后，自己做了皇帝，次年谢脁出任宣城太守。谢脁虽然意识到此时政治的凶险，可是依旧不舍殿堂的风光，在这样的心情下，写下了这首《晚登三山还望京邑》。

这首诗一如这时期的山水诗，前文写景，后文抒情。全诗虽因缺乏远大志趣的支撑而张力孱弱，但胜在景物裁剪的功力，诗文清丽而不失情韵自然。

【原文】

灞涘望长安，河阳视京县②。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③。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④。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⑤。

去矣方滞淫，怀哉罢欢宴⑥。

佳期怅何许，泪下如流霰⑦。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⑧！

【注释】

①三山：山名，在今江苏南京西南方。还（huán）望：回望。京邑：即南齐都城建康（今江苏南京）。

②“灞（bà）涘（sì）望长安”句：王粲《七哀诗》有“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诗句（见“卷六·魏诗·七哀诗三首”）。“河阳视京县”句：借用潘岳典故，潘岳初入仕被授予河阳县令（今河南焦作与河南洛阳交接），但潘岳志不在此，他更希望入值中枢，他身在河阳心在京城，故而“视京县”。京县：此指当时都城洛阳。

③飞甍（méng）：即飞檐，房檐上翘，似房脊之翼，故称飞甍。甍：屋脊。

④绮：上有华丽纹理的绸帛。澄江：清澈的江水。练：白绢，白绸。

⑤杂英：繁花。芳甸：芳草鲜美的原野。

⑥方：将。滞淫：长期滞留。怀：思念。

⑦佳期：此指归期。怅：惆怅。流霰（xiàn）：飞落的雪粒，多用以形容落泪。

⑧鬒（zhěn）：浓密的黑发。

【译文】

王粲南下时在霸陵久久回望长安，潘岳在河阳时念念眺望洛阳。

夕阳映射在高挑欲飞的房檐，斑斓多彩；京城楼阁高低华丽，历历在目。

晚霞绮丽犹如锦缎，江水清澈如同白练。

群鸟喧腾聚集于春水小洲，繁花怒绽盛开于鲜美草甸。

我将要去那远方长期滞留了，真怀念曾经的欢舞歌宴。

内心惆怅，不知何时才是归期；愁容满面，不禁泪落如霰。

思乡之人日夜遥望故乡，（如此伤感）怎能不发白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