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大雅《明明在下，赫赫在上》解读、赏析

113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注释】

①忱：信任。斯：句末助词。位：同“立”。适（dí）：借作“嫡”，嫡子。殷嫡，指纣王。

②挚：古诸侯国名，故址在今河南汝南一带，任姓。仲：指次女。挚仲，即太任，王季之妻，文王之母。自：来自。挚国之后裔，为殷商的臣子，故说太任“自彼殷商”。嫔：妇，指做媳妇。京：周京。周部族后稷十三世孙古公亶父（周太王）自豳迁于岐（今陕西岐山一带），其地名周。其子王季（季历）于此地建都城。

③维德之行：犹“维德是行”，只做有德行的事情。

④昭：借作“劭”，勤勉。事：服事、侍奉。聿：犹“乃”，就。怀：徕，招徕。厥：犹“其”，他、他的。回：邪僻。受：承受、享有。方：大。此言文王做了周国国主。

⑤监：明察。在下：指文王的德业。初载：初始，指青年时。洽（hé）：水名，源出陕西合阳县，东南流入黄河，现称金水河。阳：河北面。嘉：美好，高兴。止：语末助词；一说止为“礼”，嘉止，即嘉礼，指婚礼。大邦：指殷商。子：未嫁的女子。传说殷商帝乙（纣父）曾将妹妹嫁给了周文王。

⑥伣（qiàn）：如，好比。天之妹：天上的美女。文：占卜的文辞。不：通“丕”，大。光：荣光，荣耀。

⑦缵：续，又。莘（shēn）：国名，在今陕西合阳县一带，姒姓。文王又娶莘国之女。

⑧会（kuài）：借作“旝”，军旗。其会如林，指殷商将士之多。矢：同“誓”，誓师。牧野：地名，在今河南淇县一带，距商都朝歌七十余里。予：我、我们，这里指周王朝。侯：乃、才。无：同“勿”。贰：同“二”。

⑨彭彭：强壮有力的样子。时：是。鹰扬：如雄鹰飞扬，指奋发勇猛。凉：辅佐。会朝：黎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译文】

明媚光辉照人间，卓异光彩在上天。天命无常难置信，一国之王尤为难。殷商嫡子继王位，可他终又失国威。挚国姑娘有太任，祖籍由来是殷商。远道嫁来我周原，做了王季美新娘。正是太任和王季，始推德政好主张。太任怀孕生儿郎，儿郎就是周文王。唯有文王是明主，小心翼翼诚谦让。勤勉努力事上帝，带给子民多福祥。德行光明无邪僻，承受祖业做国王。上帝明察人世间，天命既集在文王。文王风华正茂时，上天给他好姻缘。文王迎亲到洽河，就在那条渭水边。文王备礼喜洋洋，殷商有位好姑娘。殷商这位好姑娘，天生丽质仙女样。卜算婚姻很吉祥，文王迎亲渭水旁。造船相连作桥渡，婚礼隆重显荣光。上帝有命从天降，天降使命周文王。周原之地京都中，又娶莘国姒姑娘。长子遇害离世去，幸亏还有周武王。上天保佑周武王，前去袭伐那殷商。殷商调来众兵将，军旗多多像森林。武王誓师在牧野，只愿我们打胜仗。上帝明察众将士，不要二心生妄想。牧野地广势又阔，檀木战车光闪闪，驷马战车真雄壮，还有太师老姜尚，好像雄鹰在飞翔。太师辅佐周武王，大举进军伐殷商，天下清明美名扬。

【赏析】

本段选自《诗经·大雅》。这是一首具有史诗性质的颂诗，是周王族为歌颂自己祖先的功德而作。它与《大雅》中的《文王》、《绵》、《皇矣》、《生民》、《公刘》等篇相联缀，俨然形成一组开国史诗。此篇先写王季受天命、娶太任、生文王，再写文王娶太姒、生武王，最后写到武王在姜太公辅佐下一举灭殷商的史实。首句先从赞叹皇天伟大、天命难测说起，以引出殷命将亡、周命将兴之意，是全诗的总纲。次句即歌颂了王季娶了太任，推行德政。三句写文王降生，承受天命，因而“以受方国”。四句又说文王“天作之合”，得配佳偶，欲娶殷商天仙般女子。五句即写文王于渭水之滨迎娶殷商帝乙之妹。六句说文王又娶太姒，生下武王。武王受天命而“燮伐大商”，与首句遥相呼应。七句写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敌军虽盛，而武王斗志更坚。最后一句写牧野之战的盛况，武王在姜尚辅佐之下一举灭掉殷商。全诗时序井然，层次清楚，俨然是王季、文王、武王三代的发展史。

诗篇以“天命”、“德政”为中心思想，以王季、文王、武王三代相继为基本线索，集中彰显了周部族这三代祖先的功德，是文王武王“以德配天”的真实写照。写王季、太任、文王、太姒，是说明周家世代积功累德，天命所佑，所以武王才克商代殷而立天下。世代婚媾，皆天作之合，圣德相配；武王克商，也是上应天命、中承祖德、下合四方的。因此，诗篇意旨是非常清楚的。全诗虽然有着祀神的宗教气氛和君权神授的神学色彩，但其内含的历史信息，还是有较高史学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