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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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在宥》原文、译文

在宥【原文】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昔尧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乐其性,是不恬也;桀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是不愉也。夫不恬不愉,非德也;非德也而可长久者,天下无之。【译文】只听说任天下人自由自在地生活的,没有听说要治理天下百姓的。所以要任由人们自在生...

在宥

【原文】

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昔尧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乐其性,是不恬也;桀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是不愉也。夫不恬不愉,非德也;非德也而可长久者,天下无之。

【译文】

只听说任天下人自由自在地生活的,没有听说要治理天下百姓的。所以要任由人们自在生活,是怕他们丧失了本性;所以要让百姓能够宽松安适,是怕他们改变纯朴的德性。天下不扰乱其本性,不改变德性,何须治理天下?从前尧治理天下,使人们高高兴兴身心快乐,这是不安静;桀治理天下,使人们劳累忧虑、身心受苦,这是不舒畅。让天下人不安静和不舒畅,都是违背德性的。违背德性而能够长久的,这是天下没有的事。

【原文】

人大喜邪,毗于阳;大怒邪,毗于阴。阴阳并毗,四时不至,寒暑之和不成,其反伤人之形乎!使人喜怒失位,居处无常,思虑不自得,中道不成章。于是乎天下始乔诘卓鸷,而后有盗跖、曾、史之行。故举天下以赏其善者不足,举天下以罚其恶者不给。故天下之大不足以赏罚。自三代以下者,匈匈焉终以赏罚为事,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

而且说明邪,是淫于色也;说聪邪,是淫于声也;说仁邪,是乱于德也;说义邪,是悖于理也;说礼邪,是相于技也;说乐邪,是相于淫也;说圣邪,是相于艺也;说知邪,是相于疵也。天下将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存可也,亡可也。天下将不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乃始脔卷囊而乱天下也。而天下乃始尊之惜之。甚矣,天下之惑也!岂直过也而去之邪!乃齐戒以言之,跪坐以进之,鼓歌以儛之。吾若是何哉!

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无为。无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故贵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故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无擢其聪明,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神动而天随,从容无为,而万物炊累焉。吾又何暇治天下哉!

【译文】

人过分欢乐,就会伤害阳气;过于愤怒,就会伤害阴气。阴阳并伤,则四时不顺,寒暑不和,这样岂不伤害了人体!使人喜怒失常,心神不定,六神无主,做事半途而废,于是天下才出现了自大、责备、高傲、凶猛等不和谐的现象,随后就有盗跖、曾参、史鱼等不同的行为。因此尽天下之物不足以奖赏善者,尽天下之力不足以惩罚恶者,所以天下之大不足以赏罚。自三代以后,那些国君乱哄哄地以赏罚为能事,他们哪里有工夫来安定性命之情呢!

爱好明,就是沉溺于色彩;爱好聪,就是沉溺于声音;提倡仁,就是惑乱于德;提倡义,就是违逆于理;提倡礼,就是助长技巧;提倡乐,就是助长淫声;提倡圣,就是助长技艺;提倡智,就是助长吹毛求疵。天下若想安定性命之情,这八者就可有可无;天下若不想安定性命之情,这八者就会迂曲搅扰而迷乱天下。而天下却开始推崇它和珍惜它,天下竟然迷惑到了这般地步!哪里就认为是错误的东西而抛弃掉它呢!还要斋戒着去谈论它,恭敬地去进奉它,钟鼓齐鸣地去歌舞它,我对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君子如果不得已而君临天下,最好是无为而治。无为才能安定性命之情。因此,珍重自身胜过珍重天下的人,才可以把天下寄付给他;爱护自己胜过爱护天下,才可以把天下托交给他。所以,君子如果能不放纵情欲,不炫耀聪明,寂然不动而活灵如龙,深沉静默而震动如雷,行动如神而合于自然,从容无为而万物如风吹尘土一样自然运动,又何须我来治理天下呢!

【原文】

崔瞿问于老聃曰:“不治天下,安藏人心?”

老聃曰:“汝慎,无撄人心。人心排下而进上,上下囚杀,淖约柔乎刚强,廉刿雕琢。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其居也渊而静,其动也县而天。偾骄而不可系者,其唯人心乎!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撄人之心,尧、舜于是乎股无胈,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为仁义,矜其血气以规法度。然犹有不胜也。尧于是放驩兜于崇山,投三苗于三峗,流共工于幽都,此不胜天下也。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于是乎釿锯制焉,绳墨杀焉,椎凿决焉。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故贤者伏处大山嵁岩之下,而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离跂攘臂乎桎梏之间。意,甚矣哉!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槢也,仁义之不为桎梏凿枘也,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嚆矢也!故曰: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

【译文】

崔瞿问老子说:“不治理天下,怎能使人心向善?”

老子说:“你要谨慎小心,别扰乱了人心。人心患得患失情绪不稳,就像被绳索囚缚,当被囚缚时,软弱就会转化为刚强。人们的心理屡受震荡,高兴时热如烈火,愤怒时冷若冰霜。心神活动之快顷刻之间就会驰骋于四海之外,安稳时深沉而寂静,跃动时思绪高入云天。强傲而无法约束的,就是人心啊!从前黄帝用仁义扰乱人心,于是尧、舜这样效法奔波劳苦,致使大腿上没有肉,小腿上不长毛,为天下人的衣食而操劳;愁劳身心以施行仁义,耗费心血以建立法度,即使这样还是不能改变人心。尧于是将驩兜流放到崇山,将三苗放逐到三峗,将共工流配到幽都,这都是不能治理好天下的事例。到了三代帝王,天下大乱。下有夏桀、盗跖,上有曾参、史鱼,其间又有儒墨之争并起。于是喜怒互相猜疑,愚智互相欺诈,善恶互相非议,荒诞与诚实互相讥讽,天下随之衰败;大德不能统一,性命则散乱;天下推崇智巧,百姓则贫困。于是用刑具来制裁,用法律来酷杀,用肉刑来摧残。天下纷纷大乱,其罪过就在于扰乱人心。所以贤者隐居于高山深谷,国君则忧虑于朝廷之上。当今惨死的人尸体残藉堆积,戴枷锁的人拥挤不堪,刑杀的人满目皆是,而儒墨之徒竟然还竭力鼓吹于枷锁之间。唉!真是太过分了!他们也太不知道羞耻了!圣智是枷锁的横木,仁义是加固枷锁的榫眼榫头,曾参、史鱼之流则是夏桀、盗跖之类暴君盗贼出现的前导!所以说:只有绝弃圣智,天下才能大治。”

【原文】

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闻广成子在于空同之山,故往见之,曰:“我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至道之精。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谷,以养民人。吾又欲官阴阳,以遂群生,为之奈何?”

广成子曰:“而所欲问者,物之质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残也。自而治天下,云气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日月之光益以荒矣,而佞人之心翦翦者,又奚足以语至道!”

黄帝退,捐天下,筑特室,席白茅,闲居三月,复往邀之。

广成子南首而卧,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稽首而问曰:“吾闻子达于至道,敢问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

广成子蹶然而起,曰:“善哉问乎!来,吾语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我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女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天地有官,阴阳有藏。慎守女身,物将自壮。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常衰。”

黄帝再拜稽首曰:“广成子之谓天矣!”

广成子曰:“来!余语女:彼其物无穷,而人皆以为有终;彼其物无测,而人皆以为有极。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失吾道者,上见光而下为土。今夫百昌皆生于土而反于土。故余将去女,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吾与日月参光,吾与天地为常。当我缗乎!远我昏乎!人其尽死,而我独存乎!”

【译文】

黄帝当天子十九年,政令通行天下,听说广成子在空同山上,特地去见他,对他说:“我听说先生已经达到了至道的境界,请问至道的精粹。我想摄取天地之精华,用来助长五谷,养育人民。我还想掌管阴阳,来成就万物,不知如何?”

广成子说:“你所要问的,乃是事物的本质;你所要掌管的,乃是事物的残渣。自从你治理天下,云气没有凝聚就下雨,草木没有枯黄就凋零,日月之光越来越昏暗,你这佞人的心胸狭隘鄙陋,有什么资格谈至道呢!”

黄帝退回后,抛弃天下,独居一室,铺垫白茅,闲居了三个月,又去请教广成子。

广成子面朝南躺着,黄帝从下方跪行而前,叩头施礼后问:“我听说先生已达到至道,请问怎样修身才能长寿?”

广成子一跃而起,说:“你问得很好!来!我告诉你至道。至道的精粹,深不可测;至道的尖端,沉静幽深。不要看不要听,凝神虚静,形体自然就会健康。清静无虑,不要劳累你的形体,不要扰动你的精气,才可以长寿。目不外视,耳不旁听,心不多想,精神就能守住形体,形体就会健康。内心少思,不言少行,弃绝智巧。我将帮助你达到大明的境界,达到至阳的本原;帮助你进入幽深的门径,达到至阴的本原。天地各司其职,阴阳各有其所,谨慎地守护你自身,万物将会自然昌盛。我坚守道而与万物和谐相处,所以我修身已达一千两百年,身体从未有过衰老。”

黄帝叩头施礼说:“广成子可以说是与天合而为一了。”

广成子说:“来!我告诉你。万物无穷,但人们都认为物有所终;万物深不可测,但人们都认为物有极限。获得我的道,在上可以为皇,在下可以为王;丧失了我的道,在上只能看见日月之光,在下便化为尘土。当今万物都生于土而返归于土,所以我将离你而去,进入无穷之门,以遨游于无极之野。我和日月同光,我与天地同寿。对于迎我而来或背我而去的,我一概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人们都将死去,唯独我长生不老!”

【原文】

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鸿蒙方将拊脾雀跃而游。云将见之,倘然止,贽然立,曰:“叟何人邪?叟何为此?”

鸿蒙拊脾雀跃不辍,对云将曰:“游!”

云将曰:“朕愿有问也。”

鸿蒙仰而视云将曰:“吁!”

云将曰:“天气不合,地气郁结,六气不调,四时不节。今我愿合六气之精以育群生,为之奈何?”

鸿蒙拊脾雀跃掉头曰:“吾弗知!吾弗知!”

云将不得问。又三年,东游,过有宋之野,而适遭鸿蒙。云将大喜,行趋而进曰:“天忘朕邪?天忘朕邪?”再拜稽首,愿闻于鸿蒙。

鸿蒙曰:“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游者鞅掌,以观无妄。朕又何知!”

云将曰:“朕也自以为猖狂,而百姓随予所往;朕也不得已于民,今则民之放也!愿闻一言。”

鸿蒙曰:“乱天之经,逆物之情,玄天弗成;解兽之群,而鸟皆夜鸣;灾及草木,祸及止虫,意!治人之过也。”

云将曰:“然则吾奈何?”

鸿蒙曰:“意!毒哉!仙仙乎归矣。”

云将曰:“吾遇天难,愿闻一言。”

鸿蒙曰:“意!心养。汝徒外无为,而物自化。堕尔形体,吐尔聪明,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解心释神,莫然无魂。万物云云,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终身不离。若彼知之,乃是离之。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

云将曰:“天降朕以德,示朕以默。躬身求之,乃今也得。”再拜稽首,起辞而行。

【译文】

云将到东方游玩,经过神木的旁边时,正好遇见鸿蒙。鸿蒙正在拍着腿跳跃游玩。云将看见后忽然停下,站立着问:“您是谁呀?为什么要这样呢?”

鸿蒙拍着腿不停地跳跃,对云将说:“去遨游!”

云将说:“我想请教您。”

鸿蒙仰头看着云将说:“嗯!”

云将说:“天气不和,地气郁结,六气失调,四时不顺。现在我想调和六气的精华来养育万物,该怎么办呢?”

鸿蒙拍腿跳跃转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云将得不到所问。又过了三年,云将去东方游玩,经过宋国的原野时恰好遇见了鸿蒙。云将非常高兴,快步跑上前去说:“您忘了我吗?您忘了我吗?”接着叩头施礼,请求鸿蒙赐教。

鸿蒙说:“悠然遨游无所贪求,随心所欲无所不往;遨游者纷纷纭纭,来观察万物的真象。我又能知道什么呢!”

云将说:“我也想随心所游,而老百姓总是追随着我跑;我对老百姓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却成了他们的依靠。愿听您的指教。”

鸿蒙说:“乱天然常道,违万物之情,自然之化不成;群兽离散,鸟雀夜鸣;草木临灾,昆虫遭祸。唉!这都是治人的过错啊!”

云将说:“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鸿蒙说:“唉!深受毒害啊!你快点回去吧!”

云将说:“我很难见您,请您一定赐教。”

鸿蒙说:“唉!重在养心。你只要自然无为,万物就会自生自化。忘掉你的形体,放弃你的聪明,忘却自身和万物,与自然之气浑然一体,解心释神,茫茫然无所用心。万物纷纭,各自恢复它们的本性这种生灭复归的过程,本身全然不知不觉的自化过程。混混沌沌,终生不失本性;如果万物有心追求复归自然本性,本身就是离开了自然本性。不要问其名称,不要求其真象,万物都是自生的。”

云将说:“您赐予我道德,以静默感化我。我恭敬求道,现在才有所得。”于是叩头施礼,拜辞而去。

【原文】

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于己也。同于己而欲之,异于己而不欲者,以出乎众为心也。夫以出乎众为心者,曷常出乎众哉!因众以宁所闻,不如众技众矣。而欲为人之国者,此揽乎三王之利而不见其患者也。此以人之国侥幸也,几何侥幸而不丧人之国乎!其存人之国也,无万分之一;而丧人之国也,一不成而万有馀丧矣。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

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岂独治天下百姓而已哉!出入六合,游乎九州,独往独来,是谓独有。独有之人,是谓至贵。

【译文】

世俗的人,都喜欢别人赞同自己而讨厌别人不赞同自己。赞同自己就喜欢,不赞同自己就不喜欢,这是因为想出人头地的缘故。想出人头地的人,又何尝能出人头地呢!依据大众的认同来坚信自己的见闻,其实你的才能不如众人的才能多。而想要用喜同恶异之心来治理天下的人,这是只追求三代帝王的荣华而没有看到它的祸患。这是把国家作为谋求私利的凭借,可是能有多少谋求私利而不丧失其统治地位的呢!这样能保存国家的,连万分之一也没有;而丧失国家的,则几乎是百分之百。悲哀啊,统治者对此竟不明白!

位居国君者,拥有土地和人民。为天下所累的人,就不足以主宰万物,而无心治理天下才可以主宰万物。明白了这个道理,能够治理的岂止是天下百姓!他能够出入六合,遨游九州,独往独来,这就是独能于大道往来。具有这种独有特性的人,可以说是最尊贵的人。

【原文】

大人之教,若形之于影,声之于响,有问而应之,尽其所怀,为天下配。处乎无响,行乎无方。挈汝适复之挠挠,以游无端;出入无旁,与日无始;颂论形躯,合乎大同,大同而无己。无己,恶乎得有有!睹有者,昔之君子;睹无者,天地之友。

【译文】

至人对别人的教导,就像形体对于影子,声音对于回响,有问必答,全盘托出,来做天下人的响应者。他处身于静寂,行动没有固定的方位。引导纷纭的人群使其归复本性,出入没有依傍;其言谈形躯,与常人相同,与常人相同而能做到忘我。既然无我,怎么会有“有”呢!着眼于有的,是昔日的君子;着眼于无的,是天地的朋友。

【原文】

贱而不可不任者,物也;卑而不可不因者,民也;匿而不可不为者,事也;粗而不可不陈者,法也;远而不可不居者,义也;亲而不可不广者,仁也;节而不可不积者,礼也;中而不可不高者,德也;一而不可不易者,道也;神而不可不为者,天也。故圣人观于天而不助,成于德而不累,出于道而不谋,会于仁而不恃,薄于义而不积,应于礼而不讳,接于事而不辞,齐于法而不乱,恃于民而不轻,因于物而不去。物者,莫足为也,而不可不为。不明于天者,不纯于德,不通于道者,无自而可;不明于道者,悲夫!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与人道也,相去远矣,不可不察也。

【译文】

物虽然低贱,但也不可不用;民虽然卑微,但也不可不顺其性;事情虽然隐秘,但也不可不做;法度虽然粗疏,但也不可不实施;义虽然远离于道,但也不可不遵守;仁虽然是对亲人而言的,但也不可不推而广之;礼虽然是有节制的,但又不能不那样繁多;德虽然顺合于世,但其内质必须高尚;道的本质是永恒的,但又是不断变化的;天机虽然神妙莫测,但也不可不发挥作用。所以,圣人顺乎自然而无须有所作为,德性自然形成而不受束缚,出于道而不必有意图谋,合乎仁而无须有所依赖,近于义而无须积累,应于礼而无须拘束,接于事而无须推辞,统一法度而不乱,依靠百姓而不轻用,利用万物而不随意抛弃。对于物不可强为,又不可不为。不明白自然法则的,德性就不会纯正;不通于道的,任何事都办不成;不了解道的人,是莫大的悲哀!什么叫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居在上的,是天道;有为而受牵累的,是人道。君主所遵从的,应是天道;臣子所遵从的,应是人道。天道和人道之间有很大的距离,这一点必须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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