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

智者之虑，杂于利害/危机和挑战并非坏事

【原文】

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

【精解】

近年来我们国人被黄岩岛问题、钓鱼岛问题弄得有些恼火，不少人愤怒无比，不少人深为担忧，以为周边国家联手找碴儿，跟中国过不去，似乎我们已然四面危机。我们究竟应当怎样看待这些危害，如何处理这些麻烦？我们不妨先学一学孙子“杂于利害”的思想，然后再借用这一思想观点分析这些问题。

孙子在《九变篇》中讲完“九变之利”和“九变之术”之后，进一步提醒将领注意，要想办法在变化过程中趋利避害。他说：“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

我认为，这段话有层层递进的三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将帅要认识到事物总是具有两面性，既有有利的一面，又有不利的一面。“智者之虑”这几个字，强调了这是智慧型将领思考问题的方法，即必须同时兼顾利和害两个方面。将领在不利的情况下要考虑到有利的一面，任务才可能顺利完成；在有利的情况下要能看到不利的、有害的因素，祸患才可以解除。其中，“杂于利害”中的“杂”，原来的意思是指“混杂”“掺杂”，在这里引申为“兼顾”，“杂于利害”是指要充分兼顾利与害的两个方面。需要注意的是，这里面有个字，许多《孙子兵法》的朗诵版本都会读错，“杂于利，而务可信也”，这里的“信”不读“信任”的“信”，而读“伸”，是通假字，通“伸展”的“伸”，原义为“伸张、舒展”，“务可信”就是“作战任务能够完成”的意思。如果对这两句话稍加解释，我相信人们都会认同孙子这一思想。但是，在战场上，要想透过战争的重重迷雾看到“利中之害”或“害中之利”，是相当困难的。要知道，在战场上想做到这点就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事物的真实面貌并非如我们看到的那样，如果没有强大且缜密的分析能力和清醒的头脑，是很难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比如，一方处于强大的地位当然是有利的，但是可能使全军上下恃强自傲和麻痹大意，以致轻敌后失败；另一方虽然处于劣势地位，自然不能说是有利的，这种情况却可能激发全军上下的斗志和主动精神，充分发挥自身潜力，寻找机会战胜强敌。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虽然“钢少”但“气多”，也就是说武器装备差，但战斗精神顽强，因此能够战胜以美军为首的“钢多气少”的“联合国军”。抗美援朝战争之前，很多人看不到这种辩证关系，认为我们不能出兵，打不赢。但毛泽东看清了这中间可能转化的辩证关系，毅然决定出兵朝鲜。

第二层含义，就是将帅要注意到战争中的“利”与“害”本身带有的虚假性和不确定性，再加上双方故意“示形”“利诱”，往往表面上“利”的背后实际上隐藏着巨大的“害”。例如，井陉之战中韩信背水列阵，就是为了迷惑调动赵军。看起来，韩信的军队无路可退，而且兵力处于劣势，是处于“死地”的不利境地，但是这种列阵激发出士兵拼死杀敌的勇气，再加上赵军不知韩信又派出2 000名骑兵偷袭赵军大营，被端了老巢。赵军统帅陈余只看到表面上韩信背水列阵，赵军有可图之利，却不知背后隐藏的不利的“害”在等着他。

第三层含义，是强调将帅要利用己方和敌方各自的“利”与“害”，并善于将己方的害转化为利，趋利避害。1945年9月9日，也就是毛泽东到达重庆的第12天，他与郭沫若谈到中国革命时，说到“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这句话与孙子的“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则患可解也”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见，在智者的眼中，“利”与“害”既对立又统一，相互矛盾，但在一定条件下又能互相转化。因此，将帅可以积极利用敌人贪功求利的心理，以利诱之，从而巧妙调动敌人，达到化敌之利为敌之害，化我之害为我之利的目的。

综合以上三个层面的含义，即：作为统兵作战的将帅，关乎国家军队的生死存亡和百姓、士兵的身家性命，在考虑问题时必须要“杂于利害”，并在这两极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这样才能时刻保持清晰的头脑，做出正确的决策。将帅不片面地、固化地看待利与害，就不会盲目尊大，或者妄自菲薄。可以说，孙子“杂于利害”的观点充满了辩证思想，要求我们看事物要全面，切不可偏颇，要正确把握“利”与“害”的内在关系与相互作用，从而达到趋利避害、因敌制胜的目的。

黄岩岛问题、钓鱼岛问题涉及我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牵制了我们巨大的精力，确实是阻碍中国和平发展的一大危害和障碍。但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给我们带来了三大有利影响。

一是给了我们着手解决这些岛屿主权问题的机会。为了营造相对和平的周边环境，集中精力搞国内的经济建设，长期以来，我们政府奉行“主权属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原则，并不急于阻止菲律宾、日本侵占这些岛屿及其周边海域。现在它们自己跳出来找事了，正好给了我们着手解决这些岛屿主权问题的机会。

二是给了我们建立三沙市、整合海上力量的理由。在此之前，我们没有高度重视南海各岛的管理，这些岛屿长期由办事处管理，办事处行政级别低、协调能力弱，且有临时机构的味道。菲律宾一闹，促使我国政府于2012年7月24日正式建立市级三沙市，更加名正言顺地统一管理南沙群岛、中沙群岛、西沙群岛的各方面事务。在日本公然提出购岛之前，我们对海洋执法也不够重视，5个海上执法部门分头管理，它们之间没有明晰的责任或权力分工。这5个部门是：隶属公安部的中国公安边防海警部队、交通部的中国海事局、农业部的渔政局、国土资源部的国家海洋局和海关总署。由于力量分散，这些执法力量难以和日本海上保安厅单独抗衡。日本购岛闹剧一上演，促使我们决定整合五家力量，组建中国海警局，集中了中国最精锐的海上执法力量，推进海上统一执法。

三是给了我们加强海上军事斗争准备的压力。几年来我们在东海、南海多次进行军事演习，完全做好了打赢海上信息化局部战争的准备。同时，从2015年开始的军改也重点加强了海军的建设。

此外，这也极大地激发了全国人民的爱国热情。举国关注，全民重视，必定有助于政府和军方解决这些看似是危机的问题。这就是害中见利，害中求利，变害为利。可见，孙子“杂于利害”的谋略思想很值得我们在现实斗争中借鉴和运用。

需要特别提醒一下的是，在孙子的思想体系中，“杂于利害”并不是一时之计，而是一种贯穿13篇的军事哲学思维方法，充满了辩证思想。我们稍微留意一下就不难发现，《孙子兵法》每一篇都有几对充满辩证关系的矛盾，比如全破、攻守、奇正、虚实、阴阳等，它们反映了战争中矛盾的多样性和多变性。因此，孙子要求将领不仅要杂于利害，而且还要杂于全破，杂于攻守，杂于奇正，杂于虚实，杂于阴阳，杂于速久，杂于迂直，等等。这就告诉我们，在生活和工作中，看事物要全面，切不可偏颇，要正确把握各种矛盾的内在关系与相互作用，从而达到趋利避害、因敌制胜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