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浣溪沙·莫许杯深琥珀浓》原文与赏析

浣溪沙①

莫许杯深琥珀浓②，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

瑞脑香消魂梦断③，辟寒金小髻鬟松④。醒时空对烛花红⑤。

【注释】①浣溪沙：本唐教坊曲名，因春秋时期人西施浣纱于若耶溪而得名，后用作词牌名。一作“浣溪纱”，又名“浣沙溪”“小庭花”“醉木犀”等。双调四十二字，一般是平韵。②莫许：即莫辞的意思。琥珀：这里指色如琥珀的美酒。③瑞脑，一种名贵的香。④辟寒金：相传昆明国有一种益鸟，常吐金屑如粟，铸之可以为器。王嘉《拾遗记》卷七：“宫人争以鸟吐之金，用饰钗佩，谓之辟寒金。”这里借指首饰。⑤烛花：犹灯花。烛芯燃烧后，余烬结成的花形。据说灯花跳跃象征喜事来临。

【赏析】这首词历来提及的并不多。以下四首《浣溪沙》情调题旨基本相似，或可视作李清照早期的怀春之作，一种深婉含蓄的闺情，一段微妙曲折的心绪。和男子作闺音相比，此词真切而传神。

词一开篇便写了一种六神无主、如梦如醉的慵倦情态。一个“融”字，将慵懒、百无聊赖的情态勾画得如在目前，而这种慵倦，非关病酒，更非伤春，是一种郁结未伸，盘曲在心，想说无人可诉，想捕捉又迷离恍惚的心绪。时间就在这种状态中流逝，不知不觉间，稀疏的钟声应和着阵阵晚风，天色已近黄昏。

日间求醉不成，夜间求梦魂梦又断，这种无聊赖的怀春情绪，无法摆脱又无法遏止，叫人如何是好？魂梦断，髻鬟松，一个人在永日长夜里，不言不语，对着跳跃的烛花，继续发呆，出神，与长夜对峙。

笼罩着全词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闺情，无迹可求，却有神可感，读来让人不得不惊叹词人幽微细腻的传神写照之术，这种婉约、含蓄的特色，自有一种大家闺秀气质。值得一提的是，词中有“琥珀浓”“瑞脑香”“辟寒金”这些色泽艳美而又充满富贵之气的词语，这些皆非一般女子能消受的，词中写来，更是贴合李清照“大家闺秀”的身份。

这种大家闺秀气，融入在她的骨血中，又自然渗透在她的词里，自然无痕。男子作闺音，如雾里看花，终究是隔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