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惠连《捣衣》赏析

捣衣①

谢惠连

【题解】

《捣衣》诗是南朝刘宋诗人谢惠连所作的一首五言古诗，见于《玉台新咏》。

谢惠连是谢灵运的族弟，十岁能文，谢灵运称赞他的诗说“即便张华（见卷七·晋诗）再生，也无法改动一个字”。唐代诗人李白在他的《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说：“兄弟们个个才华出众，都有谢惠连的才情。而我咏诗，却不如谢灵运。”可见谢惠连诗歌的轻灵飘逸。谢惠连因为私行有亏，没怎么出仕为官，直到公元430年出任彭城王刘义康的法曹参军，三年后病逝，年仅二十七岁。

谢惠连的诗虽没有谢灵运诗精妙犀利发人深省，但也不失灵性，尤其是遣词造句的雕琢功夫，不亚于谢灵运，因此谢惠连的才气在当时就已扬名天下。这首《捣衣》诗受到钟嵘的一再赞誉，以为“警策”。全诗体现一个“美”字，人美，服饰美，做工也美，最终汇集成读者心中的形象，内秀外芳，这种对人物铺垫塑造的手法，也符合从《诗经》开始的一贯手法。语言富艳，行文多用对偶。

【原文】

衡纪无淹度，晷运倏如催②。

白露滋园菊，秋风落庭槐。

肃肃莎鸡羽，烈烈寒螀啼③。

夕阴结空幕，宵月皓中闺④。

美人戒裳服，端饰相招携⑤。

簪玉出北房，鸣金步南阶⑥。

檐高砧响发，楹长杵声哀⑦。

微芳起两袖，轻汗染双题⑧。

纨素既已成，君子行未归⑨。

裁用笥中刀，缝为万里衣⑩。

盈箧自余手，幽缄俟君开⑪。

腰带准畴昔，不知今是非⑫。

【注释】

①捣衣：把织好的布帛，铺在平滑的砧板上，用木棒敲敲打使其柔软熨帖，再将布料浸水后反复捶打、清洗。

②衡纪：即玉衡星（北斗七星之一），常用来借指北斗星。晷（guǐ）运：太阳运行，喻指光阴。倏：迅疾。

③肃肃：象声词，鸟、虫翅膀振动的声音。莎鸡：类似于蟋蟀之类的昆虫。烈烈：象声词。寒螀（jiāng）：即秋蝉。

④夕阴：傍晚阴晦的气象。宵月：夜晚的月亮。中闺：闺房。

⑤戒：准备。端饰：整理服饰。招携：招呼同行。

⑥簪玉：即玉簪。鸣金：金玉首饰清脆作响。簪玉、鸣金：指代前文所说的美人。

⑦檐：屋檐。砧：古时捣衣，将布料浸湿，用木棍反复捶打，以去尘污。捶打布料时，衣服下面所垫的平面的硬物叫作“砧”，有石质的，有木质的。楹：高宅大房前有廊，支撑廊的柱子即称作“楹”。杵：捣衣用的木棍，也称棒槌。哀：声音尖厉。

⑧微芳：轻轻喘息口吐香气。题：本义额头，此指双鬓。

⑨纨素：白色的细绢。

⑩笥（sì）：一种方形竹器，可以盛饭或衣物。

⑪箧（qiè）：小箱子。幽缄：封存。俟（sì）：等待。

⑫准：依据，比照。畴昔：先前，以前。

【译文】

北斗星转个不停，光阴流转快得就像拿鞭子催赶着似的。

园中的秋菊挂满了露水；秋风吹过庭院，槐树叶落纷纷。

莎鸡肃肃作响，秋蝉迎风鸣唱。

傍晚夜色如幕弥漫而下，皓月当空拂照着闺房。

美人正准备着衣裳，整理着服饰相互招呼。

她们走出了北房，走下了台阶来到庭院。

房檐高纵，砧响连连；楹柱长长，杵声烈烈。

挽袖露皓腕，微汗着双鬓。

素帛已然完好，心上人远征尚未归来。

拿起剪刀潜心裁制，为心上人细密缝制衣服。

满满一箱的衣服都是出自我手，仔细盖好等到你回来开启。

腰带是按照以前的尺寸做的，也不知是不是还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