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元思书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①​‍‌‍​‍‌‍‌‍​‍​‍‌‍​‍‌‍​‍​‍‌‍​‍‌​‍​‍​‍‌‍​‍​‍​‍‌‍‌‍‌‍‌‍​‍‌‍​‍​​‍​‍​‍​‍​‍​‍​‍‌‍​‍‌‍​‍‌‍‌‍‌‍​。从流飘荡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③,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水皆缥碧④,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⑤。夹峰高山,皆生寒树⑥,负势竞上⑦,互相轩邈⑧,争高直指,千百成峰⑨。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⑩。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⑾;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⑿。横柯上蔽⒀,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说明]这是作者给宋元思信中描写富春江“自富阳至桐庐”之间沿岸景物的一段。富春江在今浙江省,其流域自古便是我国东南饱含诗情画意的著名风景区。这段文字主要是描绘那里堪称“天下独绝”的“奇山异水”,虽用骈语,然其表达技巧之高超,所写景物之生动清新,完全可与《水经注·三峡》一节媲美,可谓六朝描写山水景物文章之上乘。题中的“宋元思”,自《艺文类聚》以来多作“朱元思”。清乾道间学者许梿评选(六朝文絮》订为“宋元思”。黎经诰《六朝文絮笺注》云:“'宋',一作'朱',非。宋元思,字玉山,刘峻有《与宋玉山元思书》。”黎说较可信。刘峻字孝标,与吴均同时亦同遭遇,后均一年卒,故此题中的宋元思与刘峻致书的宋元思当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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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风烟”二句——谓风尘和烟雾都没有了,天和山同是一片青绿的颜色。

②从流飘荡——谓自己坐着船随江流漂荡而行。

③自富阳至桐庐——富阳,今浙江省富阳县。桐庐,今浙江省桐庐县。均在富春江边,桐庐在上游,富阳在下游。

④縹(飘paio)碧——深绿色。缥,苍青色。碧,青绿色。“水皆缥碧”以下四句皆写江中碧潭清澈之状。

⑤“急湍(团一声tuan)”二句——写江中激浪涌进之状。“湍”,急速奔流的水。“甚箭”,比射出的箭还快。“猛浪”,汹涌的波浪。“若奔”,有如奔马。

⑥寒树——指耐寒常绿的树木。

⑦负势竞上——凭借着各自生长的地势争相上长。“负”,依恃、凭借。

⑧互相轩邈——彼此争比高低。“轩”,飞、举,谓高出;“邈”,远。

⑨千百成峰——许多这样的树便形成一座座绿色的山峰。以上六句皆写高山上的茂密树木。一谓“负势”四句“写山峰的各种情况”,但笔者认为,就其句式来看,此四句的主语应是上文的“寒树”(承前省),因“夹峰”句已转入写山上的树了,故此说似乎欠妥当。

⑩“泉水激石”六句——写山谷景物。“泠(零inlg)泠”,流泉发出的清脆响声。“嘤(婴inyg)嘤”,鸟儿和鸣的声音。“成韵”,声音和谐很有节奏。《诗经·小雅·伐木》:“伐木丁丁,鸣嘤鸟。”“转”,谓鸣声婉转,指具有同一节奏的鸣叫声鸣叫一遍。一作“啭”,音义皆同(1)。

⑾“鸢(渊uyan)飞”二句——谓即使热心仕进、追求高位的人,望见这高险的山峰,也会见危思惧,止息其竞进之心。“鸢”,老鹰​‍‌‍​‍‌‍‌‍​‍​‍‌‍​‍‌‍​‍​‍‌‍​‍‌​‍​‍​‍‌‍​‍​‍​‍‌‍‌‍‌‍‌‍​‍‌‍​‍​​‍​‍​‍​‍​‍​‍​‍‌‍​‍‌‍​‍‌‍‌‍‌‍​。“戾”,至。《诗经·大雅·旱麓》:“鸢飞戾天”,是说鹰飞得高,这里用来比喻追求仕宦腾达的人。

⑿“经纶(伦lun)”二句——即使热衷于政治活动的人,看到这样幽美的山谷,也会涤去尘思,流连忘返。“经纶”,本是治丝的一种称谓。朱熹《礼·中庸》注谓,“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于古多以之比喻规划政治。以上四句是用反衬来总写山之高奇,谷之清幽。

⒀柯——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