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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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气《二十四节气冬至优美古诗词欣赏》

《通纬·孝经援神契》:“大雪后十五日,斗指子,为冬至,十一月中。阴极而阳始至,日南至,渐长至也。”太阳经过冬至点,北半球白天最短,夜晚最长,以后白天渐长,夜晚渐短。就冬至这一天来说,诚如白居易讲的“一年冬至夜偏长”。到冬至这天,白天最短,夜晚最长。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冬至一过,则如杜甫所说“冬至至后日初长”。冬至既然是夜晚最长,冬至一过,夜晚就变短,白天就变长...

《通纬·孝经援神契》:“大雪后十五日,斗指子,为冬至,十一月中。阴极而阳始至,日南至,渐长至也。”太阳经过冬至点,北半球白天最短,夜晚最长,以后白天渐长,夜晚渐短。

就冬至这一天来说,诚如白居易讲的“一年冬至夜偏长”。

到冬至这天,白天最短,夜晚最长。

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冬至一过,则如杜甫所说“冬至至后日初长”。

冬至既然是夜晚最长,冬至一过,夜晚就变短,白天就变长。

这看起来有点类似如何看待半杯水的问题。

有人比较乐观,一看到半杯水,就高兴地想,还有半杯水。

而比较悲观的人,就会闷闷不乐—只剩下半杯水了。

然而,冬至这个问题又有点不一样,因为无论是白居易,还是杜甫,无论是着眼于黑夜,还是白天,最终面对的问题是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所以不仅看出“夜最长”的白居易说“今宵始觉房拢冷”,就连看似着眼于“昼变长”的积极一面的杜甫,最后还是会低落地说“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

本来想靠吟诗遣愁,结果诗歌写成后,没有排遣成功,反而更加凄凉。

真正在冬至这天,还傻呵呵的人,是苏轼。

熙宁五年(1072 年)的冬至日,正任杭州通判的苏轼写下一首《冬至日独游吉祥寺》:

井底微阳回未回,萧萧寒雨湿枯荄。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

都说冬至以后,阴气到达极点,阳气开始回升,苏轼表示怀疑。

他为什么怀疑呢?原来,他看到的是寒雨打湿枯萎的草根,不像是阳气回升。

但苏轼还不死心,冬天哪里最暖呢?

我们知道,在没有冰箱的古代,夏天井水最冷,冬天也是井水最暖。用现代的科学知识来分析,就是水的比热容最大。

苏轼当然不知道比热容,但生活经验他有,如果一定要找个阳气可能回升的地方,那一定是比较暖的地方才回升得更早更快一点。于是苏轼就问:井底里微弱的阳气到底回升没有?

从全诗来看,苏轼也不知道答案,但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直到有一天看到惠崇和尚画的“春江晚景”,苏轼终于找到答案:“春江水暖鸭先知。”

可见心中有疑惑,哪怕一时半会没有头绪,久而久之,终究会获益。

苏轼这句“春江水暖鸭先知”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当然,井水跟江水不同,但思维是一样的。

他可能觉得自己有点花痴,怪不好意思的,便在结尾幽默地反问一句:

还有人像我一样(傻)吗?不是花朵盛开的时候,却来吉祥寺。

吉祥寺当时有名,就在于寺里的牡丹,所以苏轼这样调侃自己。

苏轼还没死心,不久后又去,还写下一首诗叫《后十余日复至》:

东君意浅着寒梅,千朵深红未暇裁。安得道人殷七七,不论时节遣花开。

冬至后十来天,大概也是冬至,这时候只有零星的寒梅开放。

“千朵深红”指牡丹,至于牡丹花,仍旧没有盛开。

“殷七七”是有名的道人,据说能让杜鹃花在花期之外盛开。

苏轼来了两回都没见到牡丹,不免心急:要是有殷七七那样的催花之术多好。

实际上,古人很多都在冬至这天盼春,不独苏轼如此。比如范成大,就写有一首《满江红·冬至》:

寒谷春生,熏叶气、玉筒吹谷。新阳后、便占新岁,吉云清穆。休把心情关药裹,但逢节序添诗轴。笑强颜、风物岂非痴,终非俗。 昼永,佳眠熟。门外事,何时足。且团

同社,笑歌相属。著意调停云露酿,从头检举梅花曲。纵不能、将醉作生涯,休拘束。

开头就写冬至一阳动,寒谷生春,候律筒吹着暖律。

新阳已到,人们便通过云朵的形状来判断来年是否丰收,结果是吉祥之云,一片清和。

面对这样的好兆头,范成大自我开怀说:不要把心思都放在生病上,好好地随着节序的更改,写一些诗词吧。

他转念一想:我这样强颜欢笑地追逐节序、风物来写作,不是很痴傻吗?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态:确实很傻,但好歹不俗。

冬至之后,白昼变长,有助于睡个好觉。

我还以为他会说:白天变长之后,工作量增加,收入也增加。没想到他对此不屑一顾:那些门外的事情,比如收入,多少才叫满足呢?永远没个尽头的,还不如睡饱,来得精神。

睡饱之后,跟诗社中人相聚,互相笑歌应答。用心地劝酒,让大家都喝得尽兴;把那些梅花曲,从头到尾听个遍。

词的结尾,范成大总结说:就算不能醉一辈子,此刻尽情畅饮也是好的,不要拘束。

搞了半天,原来是首劝酒词。

范成大的老乡陈三聘,喜欢和范成大的词,这首词也不例外。

但正如陈三聘自己所说,写得确实“芜言”较多,又不免有“狂率之意”,这里就不过多介绍了。

跟范成大比较类似,葛立方也写有《蝶恋花·冬至席上作》:

缇室群阴清晓散。灰动葭莩,渐觉微阳扇。日永绣工才一线。挈壶已报添银箭。 六幕无尘开碧汉。非雾非烟,仿佛登台见。梅萼飘香萦小宴。霞浆莫放琉璃浅。

丹黄色的房屋,四周布满缇缦,用来观察节气。

冬至的早晨,屋内的群阴消散而去。

“葭莩”指芦苇秆内的薄膜,古人把它烧成灰,放在十二律管中,据说可以用来占节候。

冬至这天,芦苇灰动,果然有微弱的阳气在扇动芦苇灰。

白天变得更长,据说,晋魏时期,宫中以红绣线测量日影,冬至后,日长一线。

“银箭”指刻漏之箭,古代用来计时,这句表明冬至后白昼果然变长。

上阕写完时间,下阕写冬至后空间的变化。

六合都没有尘埃,天空仿佛刚打开一样干净。没有雾气,也没有烟尘,这样干净的天空,就像登上高台才能看见的蓝天一样美。我们在冬至这日开宴,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梅香。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如此美好,在座的诸位,不要让你的酒杯空浅着,赶紧倒满美酒,我们一起开怀畅饮啊。

搞了半天,这也是一首劝酒词。

京镗《水龙吟·寿王漕,是日冬至》虽不是劝酒词,却是祝寿词。

北宋状元冯时行,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因主张抗金被弃用十多年。

他写有一首《渔家傲·冬至》,虽也涉及酒,却有不同:

云覆衡茅霜雪后,风吹江面青罗皱。镜里功名愁里瘦。闲袖手,去年长至今年又。 梅逼玉肌春欲透,小槽新压冰澌溜。好把升沉分付酒。光阴骤,须臾又绿章台柳。

此时冯时行大约在退居,所以是住在衡茅,即简陋的茅屋。天上云朵没有散去,茅屋上的霜雪也都还覆盖着屋顶。这时风吹着江面,竟透露出皱波里的碧水,显示出新生命在涌动。

词人揽镜,白发苍颜,功名付诸流水,身体却因忧愁而消瘦。不如袖手旁观吧,反正去年冬至过去,今年冬至又来,我也没有不闲的时候。

读这样的词,很容易联想到辛弃疾和陆游。

下阕先从梅入手,梅花洁白,逼似白里透红的玉肌,春天马上就要透露而出。小槽里面新酿的美酒已经如冰水解冻,清澈透明。那就把个人的升沉官运都交给酒吧,一醉解千愁。光阴飞逝,转眼柳树变绿,春天就要到来。

从结尾中,我们很难读出冯时行是高兴还是悲哀,是绝望还是希望。

也许,真的是酒在起作用,让他暂时忘怀吧。但联系前文,还是能够感受到大好时光被浪费掉的缺憾。

高寿九十二的汪宗臣,是南宋遗民,他写的《水调歌头·冬至》终于跳开了酒:

候应黄钟动,吹出白葭灰。五云重压头,潜蛰地中雷。莫道希声妙寂,嶰竹雄鸣合凤,九寸律初裁。欲识天心处,请问学颜回。 冷中温,穷时达,信然哉。彩云山外如画,送上笔尖来。一气先通关窍,万物旋生头角,谁合又谁开。官路春光早,箫落数枝梅。

上阕也是写冬至时的传统,芦苇灰占气候,观云占收成。不同的是,汪宗臣把注意力集中在箫笛上。

尽管冬至到来,万物冬眠,连冬雷也潜伏于地。这并不意味着细微的妙音一点都没有,君岂不闻九寸箫笛吹出雄音引来凤凰的事吗?

吹箫引凤主要是指萧史和弄玉的故事。

传说他们善于吹箫,后来箫声引来凤凰,两人就乘着凤凰化仙而去。

汪宗臣这里并非想要讲这个故事,而是以此为例,告诉我们静动的微妙关系。由此,汪宗臣悟出天心的妙处,跟颜回安贫乐道是一样的道理。

下阕开始讲理,有点枯燥,总的看法是阴阳可以互相转化。

所幸他很快拉回来,用自己的事例来说明。因为他是南宋遗民,入元后不仕,生活当然比较贫贱。

我们很理解他要从颜回身上找勇气,可贵的是,他还更进一步。

尽管我生活很贫贱,可是丝毫阻挡不了我用笔写下如画的作品。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跟天地一样,只要有一气打通关窍,万物就应气而生。只要我坚守住自己的节操,万事万物也就为我所用。

所以这不是谁开谁合的问题,而是怎么开合的问题。

最后,汪宗臣还不忘做个对比,来挖苦那些没有气节的人。他说,官路上的春光固然来得比穷乡僻壤早,但是梅花落得也快。

言外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汪宗臣的这个观点,笔者非常赞成。

对于作家来说,没有气节,什么题材都运转不好;有了气节,自然左右逢源。

写到这里,细心的朋友应该也能发现,我们引用的很多词人都是很有骨气的。

当年,有人看了钱钟书的《围城》,想来拜访钱钟书。

钱老幽默而睿智地回答说:“吃了鸡蛋好,何必要看下蛋的老母鸡?”

这倒不是钱老自谦,凡是有过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鸡窝最乱。鸡蛋好看好吃,可是鸡窝很乱,你来看鸡窝,是想可怜那只蛋呢,还是想把鸡窝弄好?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对。

鸡蛋生出来,就脱离鸡窝了,不以出身论英雄,何必抓着乱鸡窝不放?

鸡窝如果做得干干净净,老母鸡就不愿在里面下蛋。既然左右都不是,还是钱老的选择最好,那就干脆不要来。

就我所知,写出优秀作品的作家,很多人书桌都很乱。比如陆游、闻一多,你要是帮他们收拾好书桌,你就等着挨骂吧。

相反,有些人把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却写不出一行字。乱不一定意味着穷,穷也不一定意味着乱。

但有些东西,确乎需要一定的缺憾,才带来一定的灵感。就比如,鸡蛋大多就诞生在乱鸡窝里。比如,欧阳修他们早就发现的“诗穷而后工”。

所以,当汪宗臣因为坚持气节而贫贱的时候,他的作品反而熠熠闪光。

无论是范成大、葛立方还是汪宗臣,他们都是幸福的。

陈德武和吴文英就比较凄惨了,在冬至的时候,还要忍受离别之苦。

如果一定要比惨的话,吴文英更惨,所以我们先看陈德武,他写有《西江月·冬至》:

时序去如流矢,人生宛似飞蓬。石湾江上又逢冬。且喜一阳初动。 但见堪舆杳杳,更连山水重重。凄凉云物雨濛濛。惟足睡中归梦。

时光迅速流逝,就像飞驰的利箭;人生则如无根的蓬草,随风而去。

这无根的人生,自然是陈德武在说自己。

如今,我又在石湾江上遇到冬天,虽仍在外漂泊,姑且为冬至到来的一丝阳气而欢喜吧。毕竟,纵目所及,只能看见天地遥远,中间更是山水重重。

这还不算完,还有凄凉的云朵蒙蒙的细雨横亘其中。

说来说去,都是陈德武望家,结果发现家在云雨弥漫、山水重重、天地遥遥的远方。

如此遥远,连望都望不到,更别谈回去了。

陈德武也很识相,干脆说,那就只能利用这越来越长的白昼,睡个好觉,梦里回家了。

淳祐四年(1244 年)冬至日,有“词中李商隐”之称的吴文英,在杭州写下《喜迁莺·冬分人别》:

冬分人别。渡倦客晚潮,伤头俱雪。雁影秋空,蝶情春荡,几处路穷车绝。把酒共温寒夜,倚绣添慵时节。又底事,对愁云江国,离心还折。 吴越。重会面,点检旧吟,同看灯花结。儿女相思,年华轻送,邻户断箫声咽。待移杖藜雪后,犹怯蓬莱寒阔。最起晚,任鸦林催晓,梅窗沉月。

这年吴文英从苏州搬到杭州居住,但是儿辈还没搬过来。孤独寂寞中,吴文英想起杭州的一位亡妾,就写这首词悼念。

“冬分”就是冬至,与家人分别,我这疲倦的客子渡过晚潮,来到杭州。我的白发如雪,天上还下起雪。

白潮、白发、白雪,正照应着词中的“俱雪”二字。

大雁南飞的身影,跟秋天一样杳无踪迹了。满目都是萧瑟的景象,只有想起死去的妾,才略微缓过生机。

“蝶”情可能是指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有人指出,蝴蝶、杜鹃,都是人所变化,象征着死亡,所以这里引申为暗指亡妾。

这当然是一家之言,吴文英的词有很多歧义,不好确解,我们取一种看法来讲。

尽管勉力支撑,却仍多次像阮籍那样穷途痛哭。如今,冬夜漫漫,更加让人无可奈何。只有把酒喝进肚里,让酒不冷,我也不冷,共同度过寒夜。喝酒之后,倚靠在绣床上,慵懒地感受心理的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江国上弥漫的愁云,我那孤独的离心,又被什么给折断了呢?说好的是孤独,如果还有人来折断我的离心,我又怎么算孤独呢?

这真是只有吴文英才能设想出来的悖论。

或许,那个折断他离心的,不是人,而是亡妾的魂灵。

下阕转入回忆或梦境:在杭州与亡妾会面,共同查看旧稿。

“灯花结”原指好事近,这里也有“何当共剪西窗烛”的凄情。

在这样的儿女情中,我把大好年华轻易抛送……

后面还经历了什么,吴文英没有细说,因为邻户的箫声已经停止,那随着箫声想起的往事,也戛然而止。

我想等到雪后再拄杖出发接儿辈,可就算雪后,我也害怕江上太寒冷。

这些细节—拄杖、怕冷—都在暗示词人衰老了。与前文的“年华轻送”进一步呼应。

既然如此,那就起来晚一点,任由林中鸦声催促清晨,旁边有梅树的窗外月色沉沉。这又呼应着上阕的“倚绣添慵时节”。

由此我们甚至可以怀疑,吴文英自己也分不清与亡妾的再会,是回忆,还是梦幻。

为什么说吴文英更惨呢?因为他一生之中似乎从未得意过。

甚至连冬至这样的难堪,也不是第一回经历。

淳祐六年(1246 年)的冬至日,也就是写下《喜迁莺·冬分人别》后两年,吴文英的生活状况仍没多大改变,这从他的《西江月·丙午冬至》可以看出:

添线绣床人倦,翻香罗幕烟斜。五更箫鼓贵人家,门外晓寒嘶马。 帽压半檐朝雪,镜开千靥春霞。小帘沽酒看梅花,梦到林逋山下。

冬至节日,贵人家是日永人倦,倚靠绣床,绫罗帷幕内的香气如烟。

五更吹箫敲鼓,迎接节日,门外贵人们骑马互相祝贺,连清晨的寒冷都不觉得了。

下阕写吴文英自己。帽子上半个帽檐都挂着早上的霜雪。西湖上的湖水在晨光中摇曳,如镜中美女的笑靥。

词人这么早地来到湖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过来买酒喝,顺便看看梅花。

看到梅花,想到梅妻鹤子的林逋,于是在梦中来到林逋隐居的孤山脚下。

作为一个在杭州读过四年大学的人,我不能不提出一个疑问:

吴同学,你就在西湖,孤山也在西湖边上,与其做梦,还不如真去孤山。

有那做梦的时间,孤山早就走到了。

可是吴文英也有难言之隐,他本身并不是完全自由的,他要游走在贵人之间,做清客也好,做幕僚也罢,总得为了生计不停奔波。

否则,他怎么把贵人过冬至节的程序摸得这么透?谁能说,他没有在中间发挥一些什么作用呢?

所以,即便孤山近在脚下,他也不能真的去。真的去,就意味着自己要像林逋一样隐遁,那以后哪个贵人家还请他呢?

他一生都没有一官半职,没有贵人邀请,他如何生活?孤山就在眼前而不能去,还有谁比吴文英更惨?

据记载,吴文英最后也是“困踬以死”,连死亡的具体日期,都不得而知。

西江月·冬至

时序去如流矢,人生宛似飞蓬。石湾江上又逢冬。且喜一阳初动。 但见堪舆杳杳,更连山水重重。凄凉云物雨濛濛。惟足睡中归梦。

宋·陈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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