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南〔商调〕黄莺儿[1]》原文、注释、赏析

杨慎

南〔商调〕黄莺儿[1]

客枕[2]恨邻鸡[3]，未明时又早啼，惊人好梦三千里[4]。星河[5]影低，云烟[6]望迷，鸡声才罢鸦声起。冷凄凄，高楼独倚，残月挂天西。

杨慎注释

[1]商调：宫调名。黄莺儿：曲牌名。

[2]客枕：指客中使用之枕。喻指旅途中过夜。唐代李商隐《酬令狐郎中见寄》：“朝吟支客枕，夜读漱僧瓶。”南宋陆游《宿枫桥》：“七年不到枫桥寺，客枕依然半夜钟。”

[3]恨邻鸡：化用唐代诗人金昌绪《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诗意。

[4]好梦三千里：化用两宋之交诗人朱槔《和德粹三绝》“莫言体国非吾事，好梦不能千里长”诗意。

[5]星河：银河。化用唐代沈佺期《夜宿七盘岭》“晓月临窗近，天河入户低”诗意。

[6]云烟：云雾，烟雾。汉代蔡琰《胡笳十八拍》：“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赏析

杨慎（1488—1559），四川新都（今成都市新都区）人。其父杨廷和，十九岁中进士，历任大学士、首辅等职。杨慎二十四岁中状元，少有诗名，曾师从大学士李东阳。无书不读，被评为“博览第一”。与《永乐大典》总编纂管解缙、徐渭（文长）并称“明朝三大才子”，居首位。与杨士奇、宋濂等并为知名藏书家。因聚众议事遭到廷杖，流放云南终老，即所谓“永远充军烟瘴（西南雾气湿热，是发配重犯之所）”，谪戍途中被怀私愤的锦衣卫伏击。今“西蜀名园”成都市“升庵（杨慎字）桂湖”是杨慎赏游和遍植桂树之地。其临终遗训为“临利不敢先入，见义不敢后身。谅无补于事业，要不负于君亲。遭逢太平，以处安边，歌咏击壤，以终余年。天之顾畀厚矣，笃矣；吾之涯分止矣，足矣”。李贽《续焚书》：“升庵先生固是才学卓越，人品俊伟，然得弟读之，益光彩焕发，流光百世也。岷江不出人则已，一出人则为李（白）谪仙、苏（轼）坡仙、杨（慎）戍仙，为唐代、宋代并我朝特出，可怪也哉！”王夫之《明诗评选》称其诗“三百年来最上乘”，称其人“千古第一诗人”。

杨慎《二十一史弹词》高古雄放，是其代表作之一。其中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为《三国演义》开篇词，广为传唱。《西江月》“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蝶恋花》“早悟夜筵终有散，当初赌甚英雄汉”有洞穿历史的智慧。但作者并不颓废。《西江月》：“细思三皇五帝，一般锦绣江山，风调雨顺万民安，不见许多公案。后世依他样子，齐家治国何难。流芳百世在人间，万古称扬赞叹。”作者内心是儒家积极入世的底子，依三皇五帝为榜样，齐家治国，流芳百世，其说仍有意义。

本曲是羁旅途中抒写客思情怀的曲子。“客枕”点明客居身份，“恨邻鸡”化用《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诗意，“三千里”以空间长度喻梦，语言尖新。以上写惊梦，以下描写晨景。“星河影低”指银河低垂，点明时间为黎明。“云烟”给人以迷茫感，与“迷”呼应。“望”为瞻望，四顾处于茫茫之中，不知出路，凄迷失意。只有鸡鸦鸣叫穿透层雾，给人空荡无依之感。“冷”写触觉，“独”写心理，“残”表移情于月。作者被贬滇南，行役倦苦，但作者内心哀而不怨，并不抑郁低沉，体现了“秾丽婉至”的诗词风格和卓拔的人品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