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氏《〔仙吕〕解三酲[1]》原文、注释、赏析

真氏

〔仙吕〕解三酲[1]

奴本是明珠擎掌[2]，怎生[3]的流落平康[4]？对人前乔做作[5]娇模样，背地里泪千行。三春[6]南国[7]怜飘荡，一事东风[8]没主张。添悲怆，那里有珍珠十斛[9]，来赎云娘！[10]

真氏注释

[1]仙吕：宫调名。解三酲：曲牌名。

[2]明珠擎掌：掌上明珠。指官宦之家出身。

[3]怎生：怎样。

[4]平康：唐代长安丹凤街有平康坊，为青楼女子聚居之地。唐代孙棨《北里志·海论三曲中事》：“平康入北门，东回三曲，即诸妓所居。”

[5]乔做作：假装做成。

[6]三春：春季三个月或三年。

[7]南国：真氏家在福建。

[8]一事东风：指婚事。唐代庾传素《木兰花》：“若教为女嫁东风，除却黄莺难匹配。”

[9]珍珠十斛：传说晋代石崇曾用十斛珍珠赎买宠妓绿珠。唐代乔知之《绿珠篇》：“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10]云娘：唐代裴铏所作传奇《裴航》中的女子，名云英。裴航行至蓝桥驿，得遇云英，一见倾心，历经周折结为夫妻。

赏析

真氏，生平不详，建宁（今福建省建宁县）人，南宋著名理学家真德秀之后。因父挪用库金，无力偿还，卖女偿债，沦为歌妓。幸遇翰林院承旨姚燧搭救，嫁与翰林属官。

本曲为真氏自述身世和血泪控诉之作。我本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怎么流落到妓坊？在人前假装娇媚模样，背地里泪水千行。多年来从南方可怜地飘落到北方，不知爹娘消息，婚事没人主张，增添了悲怆，哪里有十斛珍珠，来赎买我，跳出这一行！

“平康”“云娘”借代，“珍珠”“云娘”用典。“明珠擎掌”和“流落平康”对比，表明地位的差距之大，也说明作者身世来历。“人前”和“背地”对比，说明内心的痛苦不堪。“三春”有孟郊“报得三春晖”之义，借指父母，因而“怜”既是对自己身世不幸的自怜，也是对父母生死未卜的感伤。“一事”指婚事，婚事是女子的大事情，也是真氏脱籍的唯一希望。父母自身难保，不能解救自己，只能寄希望于他人花重金赎出自己了，但这个人在哪呢？自己做不了主，前程和命运都很渺茫。如获救赎，最好得遇好儿郎，这更加渺茫。本曲以自述的形式真实地反映了元代青楼女子群体的苦难和不幸，感情真切，催人泪下。作者用典贴切，语言本色，表现出极高的才华。这样的奇女子居然有这样凄凉的身世和悲惨遭遇，不由令人同情。

《南村辍耕录·玉堂嫁妓》载，真氏“父官朔方时，禄薄不足以给，侵贷公帑无偿，遂卖入娼家”，翰林院承旨姚燧在玉堂设宴发现真氏，追问实情，“乃遣使诣丞相三宝奴，请为落籍（脱离娼籍）”。姚燧“语一小史曰：‘我以此女为汝妻，女即以我为父也。’史忻然从命，京师之人相传以为盛事云”。真氏是幸运的，遇到姚燧这样的热心人。事实上，按元代法律，青楼女子是不准嫁给官员的。真氏是一个特例，是一个传奇。据《马可波罗行纪》载，当时元大都青楼女子“计有二万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