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堉《南〔商调〕黄莺儿[1]》原文、注释、赏析

朱载堉

南〔商调〕黄莺儿[1]

骂钱[2]

孔圣人[3]怒气冲，骂钱财：狗畜生！朝廷王法被你弄，纲常伦理被你坏，杀人仗你不偿命。有理事儿你反复，无理词讼赢上风，俱是你钱财当军令。

吾门弟子受你压伏，忠良贤才没你不用。财帛神[4]当道，任你们胡行，公道事儿你灭净。思想起，把钱财刀剁斧砍，油煎笼蒸！

朱载堉注释

[1]商调：宫调名。黄莺儿：曲牌名。

[2]骂钱：曲名。此处节选两首。

[3]孔圣人：孔子。

[4]财帛神：财神。帛是钱的一种。

赏析

朱载堉（1536—1611），明太祖朱元璋九世孙，生于怀庆府河内县（今河南省沁阳市）。其父郑恭王朱厚烷布衣蔬食，通音律文学，因上书嘉靖劝谏皇帝不要迷信仙道，被宗人府软禁。朱载堉筑土室于宫外，独处十九年。后以世子身份坚辞爵位，高风千古。精通数学、历法、音乐、舞蹈、格律，著述丰赡。西方人靠其理论制造出钢琴，被誉为“钢琴理论的鼻祖”。学问渊博精深，与李时珍、徐霞客等人相侔，被誉为“中国文艺复兴式的圣人”“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世界历史文化名人”。

本曲以崭新角度痛斥金钱之恶。“孔圣人”为正统思想代表，不可能以詈语相向，假设孔子骂钱，反衬金钱之恶，连圣人都不能忍受。“朝廷”以下具体描述金钱作恶的情形。“弄”为摆弄、玩弄，该句写钱财对法制的蔑视态度和破坏程度。“坏”写社会道德被破坏。“不偿命”写仗钱践踏生命。“反复”写以钱无理取闹次数之频。“赢”写以钱买讼。“军令”为比喻，凡上述种种罪恶，都因钱而起，如同军中之军令，成了社会的显规则。“吾门”以下三句写钱对人事制度的破坏，弟子受压制屈从，贤良无钱不能被任用。“财帛”以下三句写枉为、胡行，“灭净”写金钱对正义的破坏程度之大。“思想”以下三句写怨恨，有四种对付钱财的极端方法。事实上钱是中性的，这里所骂的是贪腐分子。本曲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堕落世风世情揭露无遗，辛辣痛快，质朴本色，有元代本色曲派风格。

骂钱是我国古代文学中的一种题材，一般揭示拜金主义的贻害，表达对拜金者的蔑视。西晋鲁褒《钱神论》：“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钱之所去，贵能使贱，生可使杀。”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财本是粪土。”朱载堉《南商调·山坡羊》：“论英雄钱是好汉。”明代徐石麟《钱难自度曲·大旗风》：“呀，你硬牙根逞说伎俩多，我屈指数你罪名儿大。为什么父子们平地起风波？为什么兄弟们顷刻间成冰火？为什么朋友们陡的动干戈？见只见贪赃的欺了父君，爱小的灭了公婆。下多少钻谋，添多少絮聒，直吵得六亲无可靠，九族不相和，你罪也如何？”清代沈逢吉《南商调·咏钱》：“莫再说铜钱，说起钱，实可怜，十年几度沧桑变。赚不完的钱，过得完的年，看财奴钻进铜钱眼。乱山前，纸灰飞蝶，可再要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