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惠《《拜月亭》（选段）》原文、注释、赏析

施惠

《拜月亭》（选段）

（旦慌科）[1]秀才，带奴同行则个[2]。（生）娘子差矣，我自家妹子尚且顾不得，怎带得你？

〔扑灯蛾〕[3]（生）自亲妹不见影，自亲妹不见影，他人怎相庇[4]？（旦白[5]）秀才，你读书也不曾？（生白）秀才家何书不读览？（旦白）书上说道，“恻隐[6]之心，人皆有之。”既然读诗书，恻隐心怎不周急[7]也？（生白）你只晓得有恻隐之心，那晓得有别嫌[8]之礼？（唱）我是个孤男，你是寡女。厮赶[9]着教人猜疑。（旦）乱军中，乱军中，有谁来问你？（生）缓急[10]间，语言须是要支持[11]。

〔前腔〕（旦）路中不挡拦，（生白）路中若挡拦？（旦）路中若挡拦，可怜奴做兄妹。（生白）兄妹固好，只是面貌不同，语言各别。（唱）有人厮盘问[12]，教咱把甚言抵对[13]也？（旦白）没个道理。（生白）既没道理，小生自去。（旦）有一个道理。（生）有甚么道理？（旦）怕问时……（生白）怕问时却怎么？（旦白）奴家害羞，说不出来。（生白）娘子，没人在此，便说有何害。（旦）怕问时，权[14]……（生白）怎么又不说了？权甚么？（旦）权说是夫妻。

施惠注释

[1]“科”指演员动作、表情等肢体语言。

[2]则个：语气助词，略表委婉、商量。

[3]扑灯蛾：曲牌名。“前腔”指仍是上文的曲牌。

[4]庇：保护。

[5]“白”为对白，“唱”为唱词。这是唱白结合的一个选段。

[6]恻隐：同情、怜悯。《孟子·告子上》：“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7]周急：周济困急。《论语·雍也》：“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8]别嫌：避嫌疑。

[9]厮赶：相赶，互相追逐。

[10]缓急：危急之时。

[11]支持：应付。

[12]厮盘问：相盘问。

[13]抵对：答对。

[14]权：变通。

赏析

施惠，生卒年不详，元末明初杭州人。元代钟嗣成《录鬼簿》载，“惠字君美，杭州人。居吴山城隍庙前，以坐贾为业。公巨目美髯，好谈笑。余尝与赵君卿、陈彦实、颜君常至其家。每承接款，多有高论。诗酒之暇，唯以填词和曲为事。有《古今砌话》，亦成一集，其好事也如此。”

施惠《拜月亭》讲述了一个兵荒马乱年代的离乱和爱情故事。金朝王尚书之女瑞兰在战乱中与家人走散，不得已与穷秀才蒋世隆结伴，患难中产生了爱情，结为夫妇。世隆妹妹瑞莲逃难中恰遇尚书夫人，被认作义女，二人同行。世隆病倒在客店，王尚书路过，撇下世隆，强带女儿离开，又遇到夫人和瑞莲一同返京。瑞兰思念世隆，拜月祈祷，被瑞莲知晓，二人认作姑嫂。王尚书官升宰相，想把瑞兰嫁给新科状元，女儿和状元都不应允。瑞莲认出状元是哥哥世隆，一家人终于欢天喜地大团圆。剧情渲染了战争背景下人民的流离失所和社会混乱，表达了对婚恋自由的美好愿望，有一定的爱国主义倾向。该剧与佚名《荆钗记》、永嘉书会才人《白兔记》、徐仲由《杀狗记》合称四大传奇、四大南戏。

本选段是“旷野奇逢”中的一部分，是世隆和瑞兰在逃难途中偶遇，瑞兰求世隆同行庇护的对白和唱词。曲辞平白如话，本色当行。瑞兰随口引用《论语》《孟子》等书中的词句，聪明机智有教养。“权说是夫妻”反映了离乱给人造成的巨大心理创伤和深沉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