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仕《南〔南吕〕懒画眉[1]》原文、注释、赏析

沈仕

南〔南吕〕懒画眉[1]

春闺即事[2]

东风吹粉酿梨花[3]，几日相思闷转加[4]。偶闻人语隔窗纱，不觉猛地浑身乍[5]，却原来是架上鹦哥[6]不是他！

沈仕注释

[1]南吕：宫调名。懒画眉：曲牌名。

[2]春闺即事：曲名。

[3]酿梨花：为梨花授粉。梨树是雌雄异株，梨花在非人工干预的情况下主要是虫媒，以蜜蜂授粉。自花授粉的效果差，现代多采用人工授粉。

[4]转加：更加，越发。《敦煌变文集·降魔变文》：“六师频频输失，心里转加懊恼。”

[5]乍：战栗，战抖。元代无名氏《鸳鸯被》：“不由我意张狂，心惊乍。”

[6]鹦哥：鹦鹉，善学人语。元代聂镛《宫词》：“闻到南闽新入贡，雕笼进上白鹦哥。”

赏析

沈仕（1488—1565），杭州仁和（今浙江杭州市）人。其父沈锐，成化五年进士，曾任左布政使、刑部右侍郎、少司寇等职。沈仕未仕，工曲善画，被称为“曲中温庭筠”。其散曲自成“青门体”，与诗中“香奁体”和词中的“花间派”风格相类，讲求韵律，艳冶绵丽。明清两代由于思想钳制与文人的轻视，散曲佳作绝少。自此散曲发展已接近尾声。

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诗体》：“香奁体。韩偓之诗，皆裾裙脂粉之语。有《香奁集》。”五代后蜀赵崇祚编《花间集》，以温庭筠、韦庄为代表，主要抒写旅愁闺怨，文字富丽。“香奁体”和“花间派”作品在艺术上成就突出，立意和格调不高。

本曲以俏丽的语言侧面描写春天闺中女子的怀春心理。东风吹起花粉，为梨花授粉，几天来相思不断，越发苦闷。偶尔听到有人隔窗纱说话，不觉猛地一惊，仔细辨别，却原来是架上的鹦鹉，不是他！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人们把最好的人生岁月比喻为青春。春天也是催发春情的时节。《周礼·地官·媒氏》：“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古代为了繁衍人口，成立了掌管爱情婚姻事务的专门机构“媒氏”，令男女约会，在春天的第二个月里私奔不被禁止。《礼记》里孔子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孟子·告子上》讲“食、色，性也”。后代尽管礼教束缚越来越严重，但对爱情的追求是基本人性，以春隐喻爱情的诗歌不胜枚举，本曲就是这样一首。

首句“东风授粉”起兴，梨花授粉期只有一两天，风媒难以成功，作者以此隐喻爱情的不易，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是自己的一瓢如何把握呢？两宋之交诗人郭印《栽梅》：“奇哉出群姿，不待春风媒。”梅花不待春风做媒就独自开放，可梨花是要结果实的，但风媒很不靠谱，这是“相思”以至于心理上“闷”的原因。“转加”强调程度加深。“梨花”开放时节南北有两月时差，杭州仲春开放，大致点明了时节，也说明相思情促动之早。“偶闻”化用唐人元稹《莺莺传》“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诗意。金末元初商挺《双调·潘妃曲》：“戴月披星耽惊怕，久立纱窗下。等候他，蓦听得门外地皮儿踏。只道是冤家，原来风动荼蘼架。”这种盼人疑物的情节，是我国爱情诗的一个传统。“乍”字既写惊异、欢悦的心理感受，也写惊乍的身体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