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7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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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致远《〔南吕〕四块玉[1]》原文、注释、赏析

马致远〔南吕〕四块玉[1]天台路[2]采药童,乘鸾客。怨感[3]刘郎下天台,春风再到人何在?桃花[4]又不见开。命薄的穷秀才,谁教你回去来[5]?马嵬坡[6]睡海棠[7],春将晚,恨不得明皇掌中看。霓裳[8]便是中原乱。不因这玉环,引起那禄山,怎知蜀道难!马致远注释[1]南吕:宫调名。四块玉:曲牌名。[2]天台路:曲名。下面还有《马嵬坡》,这是组曲中的两首。...

马致远

〔南吕〕四块玉[1]

天台路[2]

采药童,乘鸾客。怨感[3]刘郎下天台,春风再到人何在?桃花[4]又不见开。命薄的穷秀才,谁教你回去来[5]?

马嵬坡[6]

睡海棠[7],春将晚,恨不得明皇掌中看。霓裳[8]便是中原乱。不因这玉环,引起那禄山,怎知蜀道难!

马致远注释

[1]南吕:宫调名。四块玉:曲牌名。

[2]天台路:曲名。下面还有《马嵬坡》,这是组曲中的两首。

[3]怨感:哀怨感人。

[4]春风、桃花:化用唐代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意境。

[5]回去来:化用陶渊明《归去来辞》意境。

[6]马嵬坡:在今陕西兴平市,杨贵妃缢死地。玄宗宠杨贵妃误国,致安史之乱,逃难蜀地至马嵬驿时,军士哗变,要求诛贵妃以谢天下,玄宗被迫缢死杨贵妃。

[7]睡海棠:北宋释惠洪《冷斋夜话》载,唐玄宗以“海棠睡未足也”喻杨贵妃醉态。南宋王镃《睡海棠》:“费尽胭脂捻得成,杨妃醉后越娉婷。定应梦着三郎事,吹老春风不肯醒。”以“海棠春睡”为题的诗词和画作甚多。

[8]霓裳:《霓裳羽衣舞》或《霓裳羽衣曲》的简称,河西节度使杨敬忠献曲。唐代裴铏《传奇·薛昭》:“(杨贵)妃甚爱惜,常令独舞《霓裳》于绣岭宫。”唐代白居易《琵琶行》:“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赏析

马致远(约1250—约1324),大都(今北京市)人,一说河北东光县人。元代进士,历任江浙、工部官吏,后隐居,与卢挚、张可久唱和。“元贞书会”主要成员。元末明初贾仲明《双调·凌波仙·吊马致远》赞其为“万花丛里马神仙”“战文场曲状元,姓名香贯满梨园”。“元曲四大家”之一。清代焦循《易余籥录》称之为“一代巨手”。

第一首曲借神仙道化故事抒怀,“怨”是题眼。采药的童子,变成了像萧史那样的乘龙快婿和神仙。令人哀怨的是,刘郎却思凡下了天台山。春风满怀,再到人间,故旧不见。人间如此败落,连桃花都不再开放,更不见爱人的容颜。命薄的穷秀才,谁让你回到人间?全曲写“怨”,哀怨刘郎放弃神仙生活回到人间。采药童变乘鸾客,写神仙生活,也写身份变化。“春风”代指春色、也指刘郎和刘郎下山的欢快心情,为双关。“又”不表重复,而表转折,说明刘郎的际遇从天上堕入人间。“不见开”说明世间已无春天,刘郎的心情跌入谷底。“命薄”句作者直接现身介入评论,你刘郎不该回到人间。“回去来”与陶渊明“归去来”不同,陶氏出于幽谷而迁于乔木,刘郎恰恰相反。作者借以表达对现实的强烈抨击和不满。

第二首曲写史抒怀,“恨”是题眼。杨玉环像绚烂妩媚的海棠树醉倒未醒,春色将尽,玄宗恨不得争分夺秒,放在手心里把玩。这善舞的杨贵妃导致了唐朝动乱,不是这杨玉环引起了安禄山举兵叛乱,怎么知道国势倾颓如同那难行的蜀道。“睡海棠”以物喻人,写杨贵妃媚态。“掌中看”用夸张手法放大玄宗无底线的爱。“霓裳”代指杨贵妃舞姿,也暗示动乱起自外藩。“蜀道难”喻国势艰难。“不因”后三句议论,表达“红颜祸水”是传统偏见,但玄宗与贵妃荒淫误国却也是确凿无疑的。

〔越调〕天净沙[1]

秋思[2]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3]人在天涯。

马致远注释

[1]越调:宫调名。天净沙:曲牌名。

[2]秋思:曲名。

[3]断肠:形容极度思念或悲痛。三国魏曹丕《燕歌行》:“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

赏析

本曲抒写游子飘零思乡之情。秋季黄昏,乌鸦寻觅枯藤老树归巢;途经村落,有小桥流水和他人之家。古老衰败的道路上,秋风劲起,嶙峋瘦马踟蹰前行。夕阳余晖下,羁旅怀乡的断肠人漂泊在天涯!全曲语言简明,含义丰富,周德清《中原音韵》称之为“秋思之祖”。

全曲多以名词性词组连缀,描写了秋季旅途的哀景。“枯”“老”“昏”萧瑟落寞,为近景涂上了灰暗色调,一切景语皆情语,作者的内心一定是痛苦不堪的,连乌鸦都有家可归,自己却不知落脚何处。别人的家,有小桥流水,静谧安详,正是理想的归宿,可是不属于羁旅者,反衬作者内心痛苦之大。马儿是羁旅者唯一的伴侣,却无心打理,瘦羸萎靡。怜惜马儿受罪,是移情手法。

“西风”指秋风,秋是令人愁思怀乡的季节。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惆怅兮,而私自怜。”“时亹亹而过中兮,蹇淹留而无成。”秋风凄凉,令人感觉在远行之中。秋风起,更助长离人凄凉心境,引发贫士不平之鸣、自怜之情。已至中年,久居外而无所成。一生就这么荒废了吗?马致远少怀“佐国心”,意在仕进,实际遭遇却像他的《南吕·金字经》所说:“穷,男儿未济中。风波梦,一场幻化中。”“老了栋梁材。”“困煞中原一布衣。”“登楼意,恨无上天梯。”毫无成就感的仕宦生涯令作者对宋玉的诗句产生了共鸣。余晖下的断肠羁旅形象愤世苍凉而悲壮。在元曲的所有作者中,马致远几乎是痛苦最深,呼声最高的。《秋思》正是作者对自己二十年困顿迷茫的仕宦生涯的总结与回顾,对黑暗现实诗意的抗争和控诉。

经过这种痛苦的思索,作者最终选择了归隐。反映其归隐思想的有《大石调·青杏子·悟迷》:“世事饱谙多。二十年漂泊生涯,天公放我平生假。剪裁冰雪,追陪风月,管领莺花。”是天公放假,还是作者自己放下?后三句“剪裁冰雪,追陪风月,管领莺花”,节奏是明快的,语调是轻松的,可以称为作者的第一“快曲”。从此多了一个“林间友”“世外客”,作者的精神也找到了最终归宿。

马致远《秋思》有所借鉴,是金代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仙吕·赏花时》的缩写和改写。董曲为:“落日平林噪晚鸦,风袖翩翩吹瘦马。一径入天涯。荒凉古岸,衰草带霜滑。瞥见个孤林端入画,篱落萧疏带浅沙。一个老大伯捕鱼虾,横桥流水,茅舍映荻花。”对照之下,董曲重在描绘“野景堪画”的秋色野景图,缺乏马曲的沉雄悲壮,也缺乏厚重的生活基础,因而缺了不少的内涵和韵味。

元代郑光祖《双调·蟾宫曲·弊裘尘土压征鞍鞭倦袅芦花》立意、结构与马致远《天净沙·秋思》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加了大量衬字,加衬字是元曲写作的基本手法。郑曲在语言绵密、意境细腻丰满方面胜出不少,却也无意中销蚀了批判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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