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忠《〔南吕〕干荷叶[1]》原文、注释、赏析

刘秉忠

〔南吕〕干荷叶[1]

干荷叶，色苍苍[2]，老柄[3]风摇荡。减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秋江上。

干荷叶，色无多，不耐风霜剉[4]。贴秋波，倒枝柯[5]，宫娃[6]齐唱采莲歌。梦里繁华过。

南高峰，北高峰[7]，惨淡烟霞洞[8]。宋高宗[9]，一场空，吴山[10]依旧酒旗风。两度江南梦[11]。

刘秉忠注释

[1]南吕：宫调名。干荷叶：曲牌名。刘秉忠自度曲，以本曲首三字为名。

[2]苍苍：灰白色。与下文“色无多”对应。高出水面的干荷叶背部朝外，颜色泛白。

[3]老柄：老枯的荷杆。

[4]剉：摧残。北宋毛滂《鹊桥仙·春院》：“红摧绿剉。”

[5]柯：草木的枝茎。

[6]宫娃：宫女。元代刘致《红绣鞋》：“吴人以美女为娃。”

[7]南高峰，北高峰：即“双峰插云”，西湖十景之八。天目山余脉遇西湖而分南北两峰。

[8]烟霞洞：南高峰下烟霞岭上石洞，内壁有五代石窟造像。

[9]宋高宗：南宋开国皇帝赵构。

[10]吴山：西湖东南之山，春秋时吴国西边界。

[11]两度江南梦：五代时吴越国和南宋建都杭州，偏安一隅，恍如做梦。

赏析

刘秉忠（1216—1274），邢州（今河北邢台）人。年轻时出家为僧，研习天文术数，后作为随员为忽必烈讲经，被留藩邸。参与过攻打大理和南宋的战争，主持元大都选址营建工作，所提首都名称“大都”、国号“大元”都得以采纳，是元初建立政治体制的中坚人物，官至太保。郭守敬、王恂等“邢州术数家”主要成员为其亲授，著有诗词文集和术数专书。

这三支小令以干枯苍老、色泽尽褪、清香不再，经不起风吹霜打，倒伏清冷江面的荷叶为喻，影射风雨飘摇、偏安一隅南宋一朝命运的多舛。作者写荷，涉及了荷叶的“质”干枯脱水，荷叶的“色”苍白枯黄，荷叶的“力”摇荡颓倒，荷叶的“味”失去清香。荷叶的近背景为寂寞清冷的江面，远背景为南北高峰烟霞洞。“寂寞秋江上”与“秋波”，“都因昨夜一场霜”与“不耐风霜剉”错综呼应，描写荷叶的近背景和颓倒原因；“宫娃齐唱采莲歌”与“吴山依旧酒旗风”，“梦里繁华过”与“两度江南梦”错综呼应，预测南宋一时的繁华不过如梦幻泡影。曲辞内容呼应如锁扣，错位重现，有原句稍加改写，有另写他物，呈现出一种自然回环却又繁密互扣的结构特征。三小令相互套叠，浑然一体，不可分割。

作者视角由小到大，由近及远，由咏物而悼亡，由物象及哲学抽象，表现出俯视现实、望穿未来的透视感。作者站在南宋覆亡时间节点之前而悼宋，与一般事后凭吊角度迥异。作者作为汉人，流露出对南宋的惋惜和不舍。佛教洗礼、术数玄幻，增加了作者自然更序、人世无常、朝代变换的梦幻之感和宿命之感，有浓重的历史虚无主义倾向。明代杨慎《词品》认为该曲“凄恻感慨，千古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