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鹗《北〔正宫〕醉太平[1]》原文、注释、赏析

厉鹗

北〔正宫〕醉太平[1]

题村学堂图[2]

村夫子[3]面孔，渴睡汉[4]形容[5]。周遭[6]三五劣儿童，正抛书兴浓。探雏趁蝶[7]受朋侪哄[8]，参军苍鹘[9]把先生弄，甘罗项橐[10]笑古人聪。不乐如菜佣[11]。

厉鹗注释

[1]正宫：宫调名。醉太平：曲牌名。

[2]题村学堂图：曲名。村学：旧时乡村私塾。

[3]村夫子：乡村的学者，多指村学究。北宋刘攽《贡父诗话》：“杨大年不喜杜工部诗，谓为村夫子。”南宋陆游《春日杂兴》：“今朝偶遇村夫子，借得《齐民》一卷书。”

[4]渴睡汉：北宋欧阳修《六一诗话》载，宋代吕蒙正未第时，胡旦遇之甚薄。客有誉吕曰：“吕君工于诗，宜少加礼。”胡问诗之警句。客举一篇，其卒章云：“挑尽寒灯梦不成。”胡笑曰：“乃是一渴睡汉耳。”后吕蒙正中状元，使人告知胡曰：“渴睡汉状元及第矣。”

[5]形容：外貌。《管子·内业》：“和于形容，见于肤色。”

[6]周遭：周围。唐代刘禹锡《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7]探雏趁蝶：摸取小鸟，追赶蝴蝶。

[8]朋侪哄：朋辈逗引，使之高兴。

[9]参军苍鹘：唐宋“参军戏”的脚色名。参军是正角，苍鹘是丑角，二者相互调谑。十六国后赵石勒时，一参军贪污，令优伶扮演参军，其他优伶戏弄，“参军戏”由此得名。“参军”为军事参谋，后兼郡官。“鹘”，古书上的一种候鸟，能击打其他禽鸟；“苍鹘”脚色能打参军脚色，取意于此。唐代李商隐《骄儿》：“忽复学参军，按声唤苍鹘。”

[10]甘罗、项橐：古代两位神童。甘罗是战国时期秦相甘茂之孙，十二岁时为秦相吕不韦家臣。自请使赵，说服赵王割五城给秦国，将赵所攻取的部分燕地给秦，因功被封为上卿。《战国策》载，甘罗言项橐七岁为孔子师。唐代路德延《小儿师》：“项橐称师日，甘罗作相年。”

[11]菜俑：卖蔬菜者，比喻卑微、平庸的人。清代汪琬《岁暮杂咏》：“风流怕作噉名客，文字羞为卖菜佣。”

赏析

厉鹗（1692—1752），钱塘（今浙江杭州市）人，康熙五十九年（1720）举人。贫不能自存，靠友人接济为生。浙派诗人代表，与杭世骏、全祖望等交游。与朱彝尊推动了曲作的文人案头化进程，因失去了民间的给养，总体上清雅有余，格局不足。

本曲描述古代乡间私塾学童课间顽皮的形态。“村夫”二句形容私塾先生的形象，乡村学究睡眼惺忪，清贫守旧、木讷甚至邋遢。但按所引典故，前两句写私塾先生或许会像杜甫那样有才华，像吕蒙正那样能高中状元吧，戏谑之中不乏希冀。“周遭”以下五句描写顽童。有抛书的，有掏鸟窝的，有追逐蝴蝶的，有扮演戏曲脚色戏弄先生的，有演古代神童来个角色颠倒，扮成项橐那样的小老师的。“三五”指生源少，办学规模小，缺乏好的生源和师资。“劣”反写儿童顽皮天性。“哄”表明引起儿童的共鸣，“弄”表明打破了师道尊严，“笑古人聪”表明质疑和调笑态度。总之，顽童们有些越界，老师憨直宽容。“不乐”耐人寻味，是老师视角还是局外人视角呢？“菜佣”地位低、形象木讷，面对如此顽童和乡学，是乐还是不乐呢？是老师或局外人气乐了，像菜佣一样目瞪口呆？还是老师或局外人真乐了，不乐的人才像菜佣？曲辞留给人遐想。

村学形象一向不佳。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石曼卿》：“若石曼卿《红梅》诗：‘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此至陋语，盖村学中体也。”南宋丘葵《村学》：“扶病来为村学究，始知穷乏累清间。”像厉鹗这样把村学写得有生趣的还不多见。散学生活倒是有积极之作，清代高鼎《村居》：“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