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先《《宝剑记》（选段）》原文、注释、赏析

李开先

《宝剑记》（选段）

〔新水令〕[1]按龙泉[2]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驻马听〕良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渡重关[3]，急步荒郊。身轻不惮路迢遥[4]，心忙只恐人惊觉。魄散魂销，魄散魂销。红尘[5]误了武陵年少[6]。

〔折桂令〕封侯万里班超[7]，生逼[8]做叛国的红巾，背主的黄巢[9]。恰便似脱鞲苍鹰，离笼狡兔，拆网腾蛟。救国难谁诛正卯[10]？掌刑法难得皋陶[11]。鬓发萧骚[12]，行李萧条[13]。这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须叫他海沸山摇[14]。

李开先注释

[1]新水令、驻马听、折桂令：曲牌名。

[2]龙泉：宝剑名。唐代李白《在水军宴赠幕府诸侍御》：“宁知草间人，腰下有龙泉。”王琦注：“龙泉即龙渊也，唐人避高祖讳，改称龙渊曰龙泉。”

[3]重关：重重关塞。唐代虞世南《从军行》：“马冻重关冷，轮摧九折危。”

[4]迢遥：遥远。元代宫天挺《范张鸡黍》第二折：“阻隔着路迢遥，山远近，水重叠。”

[5]红尘：佛、道两教以之喻人世。

[6]武陵年少：避世隐居的少年。东晋陶潜《桃花源记》载，晋太元中，武陵渔人误入桃花源。此与“五陵年少”不同，后者多贬义，见关汉卿《陈母教子》“五陵豪气”注。

[7]班超：东汉将领、外交家、史学家，投笔从戎，封定远侯。《后汉书·班超传》：“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8]生逼：强逼。

[9]红巾、黄巢：指红巾军和黄巢起义。

[10]正卯：孔子曾诛杀少正卯，指责其有“五恶”，见《荀子·宥坐》。

[11]皋陶：舜帝的法官，为历代法官的楷模。

[12]萧骚：稀疏。南宋陆游《初秋书怀》：“二十年前已二毛，即今何恨鬓萧骚。”

[13]行李萧条：出门所带的东西少，喻负担少。

[14]海沸山摇：喻声势大。

赏析

李开先（1502—1568），山东章丘人。“生而卓异，七岁能文”，嘉靖八年（1529）进士，历任户部主事、吏部考功主事、太常寺少卿等职。因弹劾内阁而罢官，《自嘲》诗有“龙泉时自拂，尚有气如虹”一句，与《宝剑记》呼应。明代北曲大家，号称“词山曲海”。修建“藏书万卷楼”，所藏书后被“汲古阁”“万卷堂”“传是楼”收购。位列“嘉靖八才子”之一，与焦竑并称“南北两大家”。精通象棋，终生无对手。许多研究者认为他是《金瓶梅》的作者。

《宝剑记》讲述了林冲主动弹劾高俅、童贯祸国殃民的罪行，却被接连陷害败走梁山，借梁山军攻打京城，皇帝将高俅父子交给林冲处置并招安封赏的故事。取材于《水浒传》，对原作改写较大。作者创作《宝剑记》与其自身因弹劾而被罢官的遭遇有关，因而该剧是一部寄寓之作，也是影射明代政治之作。李开先担任了编剧、导演和演员数职，其他演员由全国“海选”产生。该剧在昆曲和京剧中都是经典武生戏，京剧中唱的仍是昆曲牌子，李开先的李开先原文保留得很好。该剧极其讲究唱功和身段表演，昆曲界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的行话，指表演难度很大。该剧与梁辰鱼《浣纱记》、王世贞或其门人所做的《鸣凤记》合称明代三大传奇。

本选段描写了林冲夜奔场景，揭示了被逼上梁山的复杂心理和悲愤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