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君祥《《赵氏孤儿》（选段）》原文、注释、赏析

纪君祥

《赵氏孤儿》（选段）

〔煞尾〕[1]凭着赵家[2]枝叶[3]千年永[4]，晋国山河百二[5]雄。显耀英材统军众，威压诸邦尽伏拱[6]。遍拜公卿诉苦衷，祸难当初起下宫[7]，可怜三百口亲丁[8]饮剑锋，刚留得孤苦伶仃一小童。巴[9]到今朝袭父封，提起冤仇泪如涌，要请甚[10]旗牌[11]下九重，早拿出奸臣帅府中，断首分骸祭祖宗，九族全诛不宽纵。恁[12]时节才不负你冒死存孤报主公，便是我也甘心儿葬近要离[13]路傍[14]冢！

纪君祥注释

[1]煞尾：此曲为《南吕·菩萨梁州》的尾曲。

[2]赵家：喻赵宋王朝。

[3]枝叶：同宗的旁支。《左传·文公七年》：“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荫矣。”

[4]千年永：喻长期稳固。永，永久。

[5]百二：以二敌百，或以百敌二倍的敌人。喻山河险固。《史记·高祖本纪》：“秦，形胜之国，带河山之险，悬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西晋张载《剑阁铭》：“秦得百二，并吞诸侯。”南宋王清惠《满江红》：“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沾襟血。”

[6]伏拱：降服，拱卫。

[7]下宫：祖庙。《礼记·文王世子》：“诸子诸孙，守下宫下室。”汉代刘向《新序·节士》：“（屠岸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

[8]亲丁：亲信家丁。

[9]巴：盼望，等待。元代石子章《竹坞听琴》：“我巴到你黄昏，盼到你明。”

[10]甚：什么。

[11]旗牌：令旗和令牌，为封疆大吏或钦差大臣持有。元代白朴《梧桐雨》：“须知生杀有旗牌，只为军中惜将才，不然斩一胡儿首，何用亲烦圣断来。”

[12]恁：那。

[13]葬近要离：要离是古时贤士，东汉名士梁鸿与妻孟光举案齐眉，死后葬于要离墓附近。喻操守高洁。南宋陆游《言怀》诗云：“愿乞一棺地，葬近要离坟。”

[14]路傍：路边。

赏析

纪君祥，生卒年不详，元代大都（今北京市）人。《赵氏孤儿》是其所著的著名历史复仇剧，取材于《左传》《国语》和《史记》等史籍。春秋时期，晋国上卿赵盾遭到司寇屠岸贾构陷，全家尽屠，只剩下不到半岁的婴儿赵武被程婴以自己的幼子置换救出。韩厥、公孙杵臼、程婴幼子等人牺牲，赵武成年后擒杀屠岸贾复仇。作品借古讽今，表达了反元复宋的思想，肯定了勇于为正义献身的精神和向邪恶势力复仇的精神。宋神宗、徽宗等宋代皇帝为程婴、公孙杵臼、韩厥立庙祭祀，使赵氏孤儿的故事蕴含了保卫宋朝政权的寓意。该剧与关汉卿的《窦娥冤》、马致远的《汉宫秋》、白朴的《梧桐雨》合称元杂剧四大悲剧。十八世纪已传至欧洲，有英法全译本，是已知我国最早传入西方的戏曲，伏尔泰曾将其改编为《中国孤儿》，影响巨大。

本选段是公孙杵臼的唱词，是曲中义士“以死存孤”“献子存孤”的行为和思想依据。“凭着”以下四句宣讲家国大义，为了存续赵家血脉和晋国霸业。“遍拜”以下三句追述赵氏孤儿来源于一次灭门事件。“巴到”以下六句表达铲除奸臣的愿望。“恁时节”以下两句抒发以死存孤，死也要靠近古代贤人埋葬的高尚品格。曲辞慷慨激昂，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