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惟敏《南〔正宫〕玉芙蓉[1]》原文、注释、赏析

冯惟敏

南〔正宫〕玉芙蓉[1]

喜雨[2]

村城井水干，远近河流断，近新来好雨连绵。田家接口薥秫[3]饭，书馆[4]充肠苜蓿盘[5]。年成[6]变，欢颜笑颜，到秋来纳稼满场园。

初添野水涯，细滴茅檐下，喜芃芃[7]遍地桑麻。消灾不数[8]千金价，救苦重生八口家。都开罢，荞花、豆花，眼见的葫芦棚结了个赤金瓜。

冯惟敏注释

[1]正宫：宫调名。玉芙蓉：曲牌名。

[2]喜雨：曲名。本组曲有此两首。

[3]薥秫：高粱。

[4]书馆：古代教授初学之所。汉代王充《论衡·自纪》：“八岁出于书馆。”

[5]苜蓿盘：喻小官吏或教师清贫廉洁。苜蓿，豆科植物，作马饲料或肥料，人可食。南宋陆游《书怀》：“苜蓿堆盘莫笑贫，家园瓜瓠渐轮囷。”唐相李林甫与太子李亨不睦，将苜蓿作为东宫食物，太子的老师薛令之作《自悼》诗：“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长阑干，像长长的栏杆横斜。喻量少和粗糙）。饭羹匙难进，羹稀箸（筷子）易宽，只可谋朝夕，何由保岁寒。”玄宗见诗以为刺己，续道：“啄木嘴距长，凤凰毛羽短。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薛令之引疾东归。李亨即位，召之已卒。

[6]年成：收成。

[7]芃芃：茂盛。《诗经·载驰》：“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8]不数：不亚于。

赏析

冯惟敏（1511—约1580），临朐（山东临朐县）人。父冯裕为正德三年（1508）进士，官至贵州按察司副使，《光绪临朐县志》称其“官抗直，有裁断”，是“海岱诗社”成员。冯惟敏早慧，少从父宦游大半个中国，曾中乡试，五十二岁以后任涞水知县、镇江府学教授、保定府通判等职。与明散曲大家李开先交游。是元明散曲的殿军，曲风豪放，质朴本色，充满现实主义的批判精神。王士祯《艺苑卮言》评其散曲“独为杰出”。

冯惟敏为官秉承“效忠、奉公”理念，对黑暗贪腐势力揭露尤为彻底。其套曲《吕纯阳三界一览》：“有钱的快送来，无钱的且莫慌，寻条出路翻供状。偷与我金银桥上砖一块，水火炉边油两缸，残柴剩炭中烧坑。若无有这般打点，脱与我一件衣裳。”辛辣生动，感染力强。

此二首《喜雨》是抒发久旱逢甘雨的欢悦心情和关心民瘼之作。第一曲“村城”以下两句写干旱。“近新”为“新近”的逆序词，“好”赞雨及时。“田家”以下畅想丰收。“田家”是农民，“书馆”是教书先生，都是社会底层人员，从事再生产的教书先生也能吃上苜蓿，生育之和教化之的儒家目标双双实现，这是作者欢悦的根源。“接口”为能接续上饮食，不断顿；“充肠”为勉强充饥。“薥秫”和“苜蓿”指食物之差。但人们仍“欢笑颜”，避免了唐代白居易《轻肥》“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之类惨剧，令人一掬同情之泪。“纳稼满场园”充满丰收喜庆的色彩，给人信心和鼓舞。第二曲“初添”以下两句写雨，田野有了水坑，雨滴茅草屋檐，一派田园喜雨景象。“喜”以下为喜的具体内容和意义。“芃芃”和“遍地”从长势和量多两方面形容桑麻。不亚于千金的价值，使八口之家得到重生，讨论喜雨消灾和救苦的恩泽。“都开罢”是祈使句，祝愿荞麦、豆子全开花。“眼见的”是状语，强调极速，也强调分明不误，“赤金瓜”是夸张和想象，充满乐观精神。

作者关心农民疾苦的宝贵品质，令人联想到东晋陶渊明《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的“秉耒欢时务，解颜劝农人”和唐代杜甫《春夜喜雨》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闪耀着人性和人格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