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中吕〕普天乐·嘲西席》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中吕〕普天乐

嘲西席

讲诗书，习功课​‍‌‍​‍‌‍‌‍​‍​‍‌‍​‍‌‍​‍​‍‌‍​‍‌​‍​‍​‍‌‍​‍​‍​‍‌‍‌‍‌‍‌‍​‍‌‍​‍​​‍​‍​‍​‍​‍​‍​‍‌‍​‍‌‍​‍‌‍‌‍‌‍​。爷娘行^①孝顺，兄弟行谦和​‍‌‍​‍‌‍‌‍​‍​‍‌‍​‍‌‍​‍​‍‌‍​‍‌​‍​‍​‍‌‍​‍​‍​‍‌‍‌‍‌‍‌‍​‍‌‍​‍​​‍​‍​‍​‍​‍​‍​‍‌‍​‍‌‍​‍‌‍‌‍‌‍​。为臣要尽忠，与朋友休言过​‍‌‍​‍‌‍‌‍​‍​‍‌‍​‍‌‍​‍​‍‌‍​‍‌​‍​‍​‍‌‍​‍​‍​‍‌‍‌‍‌‍‌‍​‍‌‍​‍​​‍​‍​‍​‍​‍​‍​‍‌‍​‍‌‍​‍‌‍‌‍‌‍​。养性终朝^②端然坐，免教人笑俺风魔^③。先生道学生琢磨^④，学生道先生絮聒^⑤，馆东^⑥道不识字由他。

译文

先生讲解五经和四书，教弟子们学习考试的功课。要求学生们对父母要孝顺，对兄弟要谦和，当臣子要尽忠，和朋友交往不要说别人的过错。培养性情，每天早晨要端坐，免得被人笑话不懂规矩，有点风魔。先生要求学生好好琢磨琢磨，学生说先生太絮叨啰唆。家长说孩子们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不学，认识字还是不认识字也任凭他们自己定夺。

【注释】

①爷娘行：父母这方面。行：宋元俗语，这边的意思。

②终朝：整天。

③风魔：没有规矩。

④学生琢磨：这是先生的话，要求学生好好琢磨领会。

⑤先生絮聒：这是学生反驳先生或者评价先生的话，意谓先生絮叨唠叨啰唆。

⑥馆东：雇佣先生的学生家长。

品读

这是讽刺私塾教育弊端的小品，很有画面感和讽刺效果。题目叫“嘲西席”，明确了内容。“西席”是古代对家庭聘用的私塾教师的称呼，也叫“西宾”，因为古代以西为尊，故这是一种尊称。相对地称呼雇佣的家长为东家，也称“馆东”。

元代自仁宗延祐年间（1314）开始恢复科举考试，是其尊孔重道，笼络汉族知识分子，用三纲五常来维持其统治的手段之一。但是只考经学而不考诗赋，以朱熹的四书注疏和五经为教材和出题范围。这种做法影响到全社会的风气，一直到最基础的家庭教育和启蒙教育。于是一些教书先生便讲授诗书，专门为层层考试而教书，形成只在故纸堆里寻找什么微言大义而脱离社会现实生活的风气。其实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明清两代，是一种迂腐古板的教学方式和枯燥无味的内容，因此，元代杂剧散曲作品中反映这种题材的内容不少，而且基本相同。

“讲诗书，习功课。”开篇便是画面，是教师爷在讲授诗书，要求弟子们学习功课。“爷娘行孝顺，兄弟行谦和。为臣要尽忠，与朋友休言过。”便是先生讲授教导的内容，是学习课程的内容，是儒家思想和伦理道德的核心，即孝、悌、忠、恕，无须多讲。“养性终朝端然坐，免教人笑俺风魔。”依然是先生讲授和教导要求学生的内容，是对学生道德和纪律的要求。客观上说，这是当时的大势所趋，几乎天下所有的私塾都这样，因此更有典型性。

最后三句简直是独幕话剧，三个人三句台词，就把这种教育的弊端和各自的态度都表现出来。“先生道学生琢磨”，先是先生说的，让学生琢磨琢磨，潜台词也很丰富，也可能是先生讲不明白，也可能是太啰唆而学生不爱听，因此先生才如此强调。“学生道先生絮聒”，第二句是学生评价或者批评先生，太絮叨啰唆，就那点儿车轱辘话来回说，絮絮叨叨，挺烦人的。“馆东道不识字由他”，最后一句是雇佣者的话，可能是先生到家长即东家来告状，说学生不好好学习，家长则有点不耐烦，“不识字”也值得注意，家长请老师的目的就是孩子认识点字，并不是非得中举及第不可。

这里的“西席”即私塾先生是一位值得可怜的小人物。这种身份一般的都是当年曾经有过“三更灯火五更鸡”，拼搏在科举考试道路上而失败的人。他们自己经过极其艰苦的奋斗历程而没有取得任何功名，许多落得很清贫的下场。于是万不得已才当起“西席”，于是便把全部心血用在培养学生方面。但他们本身受教育的局限，便用同样的方式来教育要求学生，一般都是头脑僵化，古板教条，除三纲五常外，几乎一无所知，还要板起面孔教导学生，本身的地位和生活经历便缺少说服力。这是古代教育制度和科举制度的弊病，不是这位“西席”个人的责任，故这首小令所表现的思想便有很深刻的社会意义。小令充满戏剧色彩，前面八句道貌岸然，后面三句则诙谐幽默，在对比中表现对这种教育制度的不屑一顾，很有讽刺和揶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