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正宫〕小梁州》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正宫〕小梁州

朱颜绿鬓少年郎，都变做白发苍苍​‍‌‍​‍‌‍‌‍​‍​‍‌‍​‍‌‍​‍​‍‌‍​‍‌​‍​‍​‍‌‍​‍​‍​‍‌‍‌‍‌‍‌‍​‍‌‍​‍​​‍​‍​‍​‍​‍​‍​‍‌‍​‍‌‍​‍‌‍‌‍‌‍​。尽教^①他花柳自芬芳，无心赏，不趁^②燕莺忙​‍‌‍​‍‌‍‌‍​‍​‍‌‍​‍‌‍​‍​‍‌‍​‍‌​‍​‍​‍‌‍​‍​‍​‍‌‍‌‍‌‍‌‍​‍‌‍​‍​​‍​‍​‍​‍​‍​‍​‍‌‍​‍‌‍​‍‌‍‌‍‌‍​。〔幺篇〕东家醉了东家唱^③，西家再醉何妨​‍‌‍​‍‌‍‌‍​‍​‍‌‍​‍‌‍​‍​‍‌‍​‍‌​‍​‍​‍‌‍​‍​‍​‍‌‍‌‍‌‍‌‍​‍‌‍​‍​​‍​‍​‍​‍​‍​‍​‍‌‍​‍‌‍​‍‌‍‌‍‌‍​。醉的强，醒的强。百年浑是醉，三万六千场^④。

译文

当日满面红光、油黑头发的小青年，如今都变成白发苍苍的白头翁。尽管是杨柳飘拂、百花芬芳的大好时光，也没有一点儿心情去流连欣赏，不像黄鹂和春燕那样去追逐繁忙。在东边的人家喝醉了就在东边人家尽情歌唱，到西家再喝醉又有何妨？究竟是醉的强，还是醒的强？谁能够分辨清楚说得明白又通畅。人生百年浑浑噩噩，简直就是醉，不过就是醉了三万六千场，那又何妨？

【注释】

①尽教：尽管、任凭。

②趁：追逐、赶。

③东家句：到东边的人家喝醉了只管唱。其意为人们尽可醉生梦死，寻欢作乐。

④三万六千场：意谓天天都在醉生梦死之中。每年三百六十五天，百年则为三万六千五百天，此言三万六千，取其整数而言。

品读

这是一篇愤世嫉俗之作。作者生活的年代，朝廷内部斗争激烈，社会动荡不安。大德十一年（1307）正月，元成宗铁木儿死后，皇室内部争权夺势的斗争更加激烈。作者为避祸全身，不能不变易姓名隐居，足以显示出当时的政治是多么黑暗，甚至可以说很恐怖。而且，变易姓名避祸的也不只是作者一人。监察御史张养浩曾于至大三年（1310）上书言十害，言辞激烈，切中时弊。当政者不能容，将其罢官。张养浩也变易姓名逃出国都。这样的生活背景，正直的知识分子怎能不忧心如焚呢？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写一写作品，发一发牢骚而已。

这首小令即是这样的作品。前支曲说人生易老，本来是风华正茂的青年，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人衰老之后，便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一切良辰美景都不再属于老年人。但这只是表面的意义，人生衰老是宇宙之间的必然规律，实际不值得悲哀，而作者此时未必就衰老到如此地步，主要是对于社会环境黑暗的极度恐惧和愤慨才造成如此的人生态度。后面的内容则是进一步的表达。〔幺篇〕意脉承前，意谓整个社会一片混浊，世人皆醉，人生如梦，只好在醉梦中来了此一生了。“东家醉了东家唱，西家再醉何妨”，意思是说，无论在谁家喝酒都尽兴尽情，喝醉了就作诗吟唱，用这种方式来消遣时光。“醉的强，醒的强”是反问，答案自在其中。社会的黑暗失去了客观标准，失去了正义与公平，那么便没有是非成败。如果从长远观点看，便是没有裁判的比赛，输赢都没有意义。“百年浑是醉，三万六千场”是极度的愤慨之词。中国古代文人多数有这种倾向，即在社会极度黑暗的时候，便在醉乡中缓解内心的苦闷和极大的愤慨。在消沉的人生态度背后隐含着巨大的精神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