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双调〕水仙子·讥时》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双调〕水仙子

讥时

铺眉苫眼^①早三公^②，裸袖揎拳^③享万钟^④，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⑤来都是烘^⑥​‍‌‍​‍‌‍‌‍​‍​‍‌‍​‍‌‍​‍​‍‌‍​‍‌​‍​‍​‍‌‍​‍​‍​‍‌‍‌‍‌‍‌‍​‍‌‍​‍​​‍​‍​‍​‍​‍​‍​‍‌‍​‍‌‍​‍‌‍‌‍‌‍​。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⑦岐山鸣凤^⑧，两头蛇^⑨南阳卧龙，三脚猫^⑩渭水非熊！

译文

挤眉弄眼就会装模作样的家伙，早早就成为大官僚，撸胳膊挽袖子，动不动就抡拳头的家伙，却享受着无穷的金银财宝，就会胡说八道，大话流行的家伙在社会上最时髦​‍‌‍​‍‌‍‌‍​‍​‍‌‍​‍‌‍​‍​‍‌‍​‍‌​‍​‍​‍‌‍​‍​‍​‍‌‍‌‍‌‍‌‍​‍‌‍​‍​​‍​‍​‍​‍​‍​‍​‍‌‍​‍‌‍​‍‌‍‌‍‌‍​。大体来说，都是坑蒙拐骗，才算是最好的高招。说你是英雄，你就是英雄，不是也是英豪。乌眼鸡却成了岐山鸣凤时出现的，开创周朝基业的大贤人。两头蛇却成了南阳那条震惊天下之卧龙先生，诸葛孔明。三脚猫都能成为垂钓渭水河畔之飞熊，即大名鼎鼎之姜太公。

【注释】

①铺眉苫眼：挤眉弄眼胁肩谄笑的样子。

②三公：古代最高三位行政长官。

③裸袖揎拳：露胳膊挽袖子抡拳头，指好打架的粗暴之人。

④万钟：古代官员最高的俸禄。

⑤大纲：大体来说，总的来说。

⑥烘：通“哄”，欺骗，说瞎话蒙骗。

⑦五眼鸡：即乌眼鸡，好斗的公鸡，比喻好斗凶狠的人。

⑧岐山鸣凤：比喻安邦兴国的人才。

⑨两头蛇：比喻心狠手辣极其歹毒的人。

⑩三脚猫：俗语指没有什么本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品读

元曲中很多正话反说的辛辣讽刺，本篇便是这种类型，题名就叫“讥时”，讥讽整个社会和一个时代。通过冷嘲热讽的笔法，揭露当时上层社会腐朽无能，虚伪暴虐的丑恶本质。

全曲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四句为一部分。三句分别用对比的手法写出社会上的怪现象：“铺眉苫眼”即装模作样的酒囊饭袋一点儿本事也没有，却早早成为“三公”，你说可气不？“裸袖揎拳”，掠胳膊挽袖子粗暴豪横的地痞流氓却“享万钟”，享受最高的俸禄，你说可气不？“胡言乱语成时用”，胡说八道，什么大话都敢说却最流行，你说可气不？而这便是当时社会上的真实状况。“大纲来都是烘”，概括前面所说的现象，大体来说就是坑蒙拐骗和哄弄。

后面四句是一个层次，“说英雄谁是英雄”，使我想起数年前中国到处流行的一幅带横批的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我们似乎可以把“说英雄谁是英雄”改作这样的对联：“说你是英雄你就是英雄不是也是，说你不是英雄你就不是英雄是也不是。”社会政治的最重要评价标准便是用人是否公平，贤愚不分就比较可怕，但最可怕的是贤愚倒置。因此，孔子关于治国的主张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便是这个道理。

接下来的三句则是对这句话的说明：本来就是好斗的拙劣的五眼鸡，却偏偏被说出是“岐山鸣凤”；本来就是狠毒无比的“两头蛇”却偏偏被说成是“南阳卧龙”；本来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啥能耐的“三脚猫”却被说成是“渭水非熊”。在强烈的对比中把统治者尤其是上层社会那些道貌岸然、色厉内荏者的丑恶本质揭露出来，非常有力度。

小令最大的特点是采用漫画似的笔法。前面三句用直接描写的手法，“铺眉苫眼”“裸袖揎拳”“胡言乱语”都是对人之行为的描摹，极其形象地丑化了嘲笑的对象。后面又用暗喻的手法丑化对象。“五眼鸡”“两头蛇”“三脚猫”都是怪物，而且在社会上都各自比喻好勇斗狠者、心肠毒辣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者，是三种令人厌恶的动物，代表三种令人厌恶的人格类型。而后面出现的正面形象与之相对应的也是三种动物，即“岐山鸣凤”“南阳卧龙”“渭水非熊”，却是三个大贤的代称。在对比中越发显示前者的丑陋和可笑。

还应该提到的是，前后两个层次中各有一个鼎足对，即三句话循环对偶。“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前面都是一个成语，第五字都是动词，最后两字则是名词。平仄格式也对。“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非熊”前面三种动物都有数词，“五眼鸡”“两头蛇”“三脚猫”都是怪物，后面的都是偏正结构的名词。对仗很好。

全曲的两个层次在结构上也匠心独运，前面是三句排比似的鼎足对，然后用一句概括收束，是先分后总。后面部分则是在前面用一句“说英雄谁是英雄”提起，后面三句是排比似的鼎足对，属于先总后分的方式。故结构完整而巧妙，阅读起来节奏感很强，兼有错综与整齐的效果，很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