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疏影》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疏影

姜夔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1]。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2]。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3]。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4]。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赏析】

这首词仍是咏梅花，与《暗香》不同之处，在于用了较多的典故，为梅花赋形，词人的身世伤感较少。

开头一句“苔枝缀玉”写梅花姿态。“苔枝”是说枝条上面长着苔藓，可见其沧桑。“缀玉”是说梅花开在枝头。“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运用典故，使梅花有了英英仙气。“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写梅花神韵，词人是在范成大家做客，在此处见梅花，所以说“客里相逢”。梅花横枝篱角，无言倚竹，暗用了杜甫《佳人》诗句“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使人觉得清寒太甚而生伶娉怜惜之意。“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承接上文，用一个具体的美人来比拟梅花。因为梅花在严冬绽放，使人很容易把它想象成一个在寒冷的北方仍然丰姿不减的美人；而王昭君远嫁匈奴，生活在塞外，是最合适的比拟对象。南方的蜡梅和北地的美人怎样合为一体呢？词人进一步发挥想象力，说：“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这个想象是奇特而又合理的，因为王昭君是南方人，而思念故乡又是人之常情。

下阕开头几句又用了典故：“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写出了梅花的可亲可爱。“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梅花开在寒冬，春风不管，词人便说我们不要像春风那样，那么如何爱惜呢？“早与安排金屋”，即要像爱惜自己钟情的女子那样对待梅花，可见词人爱梅之情的深挚。落花在寿阳公主额上成为美谈，也可能随水飘逝让人叹惋。词人耳旁回响起了那首感伤的笛子曲《梅花落》的熟悉的音调，一种凄清之情顿然涌上心头。作为情绪的缓和，作为安慰，他想道：“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也就是可用画图来长存梅的逸姿倩影，并可以细细欣赏。

这首词写梅花，联想丰富，而且联想之间衔接紧密。最后结尾又有柳暗花明的效果。

【注释】

[1] “有翠禽”二句：据《龙城录》，赵师雄迁罗浮，日暮于松林中，遇一美人，与之对酌，又有绿衣童歌舞助兴。赵师雄醉酒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株大梅树下，树上有翠鸟欢鸣，见“月落参横，惆怅不已”。

[2] “犹记深宫旧事”三句：《太平御览》载：“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蛾绿，女子翠眉。

[3] 安排金屋：《汉武故事》载，汉武帝小时候对姑母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4] 玉龙哀曲：指笛曲《梅花落》。李白诗云：“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