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点绛唇》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点绛唇

丁未冬过吴淞作^[1]

姜夔

燕雁无心^[2]，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3]。

第四桥边^[4]，拟共天随住^[5]。今何许？凭阑怀古，残柳参差舞。

【赏析】

词人从眼前所见景物起笔。燕雁随着云向太湖西畔飞去，这是下雨前的景象。又由“云”字引出下文中的“黄昏雨”。季节已是冬天，大雁南飞，本能使然。“燕雁无心”，貌似超脱，其实也是不得已，词人用以比喻自己飘零江湖的生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未免太有情，太执着。“苦”是一种味觉，词人用来写岁暮天寒的萧瑟山谷，形象极为逼真，而且富有意味。“清苦”二字，词人把自己心底的凄凉客思贯注进去，让山峰也带上了人的情感色彩。“商略”二字，以想象奇绝的拟人手法，把景物写活了。

下阕转而写情。“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不仅点出词题“过吴淞”的意思，而且直抒胸臆，提出“拟共天随住”的想法。天随子终老布衣，自号“江湖散人”。姜夔一生不曾仕宦，漂泊江湖，身世遭遇与天随子很相似，因此他对天随子非常钦敬。

“今何许？”陡然一转。“凭阑”即是远眺，结合上阕数句。“怀古”即是伤今，这一句气象阔大。柳舞本来是柔婉的，而“柳”上着“残”字，“舞”上加“参差”，便让人觉得悲壮苍凉。著名词评家陈廷焯非常欣赏结尾三句，他说：“白石长调之妙，冠绝南宋。短章亦有不可及者，如《点绛唇》一阕，通首只写眼前景物，至结处云：‘今何许？凭阑怀古，残柳参差舞。’感时伤事，只用‘今何许’三字提倡，‘凭阑怀古’下，仅以“残柳’五字咏叹了之，无穷哀感，都在虚处，令读者吊古伤今，不能自止，洵推绝调。”

【注释】

[1] 丁未冬过吴淞作：宋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年），姜夔自湖州往苏州见范成大，道经吴淞作此词。吴淞，又叫松江、松陵，即今吴江。

[2] 燕雁：自北地飞来之雁。燕，燕地。

[3] 商略：犹言商量，商讨。

[4] 第四桥：甘泉桥。《苏州府志》：“甘泉桥一名第四桥，以泉品居第四也。”

[5] 天随：唐代诗人陆龟蒙，号天随子，苏州人，隐居松江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