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书信《致克里斯蒂安·戈特弗里德·许茨》1797年7月10日

86　致克里斯蒂安·戈特弗里德·许茨

1797年7月10日

尊贵的人，虽然不是出自您的要求，但您给我们共同的杰出朋友，宫廷布道人舒尔茨先生的来信，却促使我利用这个机会，向您表示我的愉快心情，祝贺您的健康状况比长期以来传闻的更好。一个为公共福利而积极活动的人，必然会生活愉快、健康长寿。

在所说的来信中，您对我最近提出的“以物的方式表现的人身权利”这个概念表示不满，这并没有使我感到惊讶，因为像其他哲学理论一样，纯粹理性的法学理论也更多地是以entia praeter necessitatem non sunt multiplicanda（如无必要，勿增实体）这句话为准则的。宁可说，您是在怀疑，我自己也被文字游戏所迷惑，以致借助骗取来的原则，把可行性还成问题的东西当作被许可的。不过归根结蒂，不能由于一个人在革新理论时，没有烦琐地讨论这些理论的根据，而只是指出了这些根据，就责怪他，说他在自己的阐述中没有切合导师的心意，而且在他顶多可以对缺乏明晰性提出意见的地方，却看出了失误。

在这里，我只想谈谈您在来信中提出的责难。对于这个主题以及它的根据和结论，我将留待在另一个地方作更详细的阐述。

1.“您无法相信，如果男子由于婚姻关系与女子交媾，他就把女子变成了物，et vice versa（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在您看来，这无非是一种mutuum adiutorium（互相帮助）。”

当然，如果交媾已经被假定为由于婚姻的关系，也就是说，被假定为合法的，虽然仅仅是根据自然权利，那么，这方面的权限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但是，问题在这里却只是：一种出自婚姻关系的交媾是否可能，以及它如何可能。因此，在这里必须仅仅谈论肉体的交媾（融合）以及它的权限的条件。因为mutuum adi-utorium（互相帮助）只不过是婚姻关系的法律必然结果，而这种结果的可能性以及条件却应当首先加以研究。

2.您说：“康德的理论似乎完全是建立在享受这个词的falla-cia（手腕）之上。当然，就真正地享受一个人来说，例如吃人，人被当作了物。但是，夫妻双方却不会由于交媾而成为res fungi-biles（可以消费掉的东西）。”

要是能让享受这个词把我拖累住，那我就太软弱无力了。这个词可以随时删去，而代之以对一个可以直接（也就是说，通过感官，但是，这个感官在此是与其他一切感官不同的特殊感官）令人欢娱的物的使用。在谈到对这个物的享受时，我同样也把这个物看作可以消费掉的（res fungibiles）。事实上，当事双方互相之间使用性器官也就是这么回事。由于传染病、消耗以及怀孕（它可能和一种置人于死地的分娩联结起来），这一方或另一方就可能被粍尽生命（被消费掉）。在利用性器官这方面，一个食人者的欲望与一个自由意志者[libertin（纵欲者）]的欲望只不过形式上不同罢了。

男子和女子的关系就谈到这里吧。父亲（或者母亲）同孩子的关系则放到可能的地方再谈。

3.“如果康德把主人对仆人，或者对家奴的权利证明为一种人身——物的权利（应该说，是以物的方式，因而纯粹是形式上的）表现出来的人身权利，因为人们可以把家奴重新捉起来，那么，您觉得这是一个petitio principii（循环论证）吗？不过，问题就在这里。人们想从哪里证明，按照自然权利可以做这种事呢？”

当然，这种权限只是合法占有的结果和标记。在这种占有中，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作他自己的，尽管后者是一个人。但是，把一个人当作他自己的（家用的），这表明了一种jus in re（对物的权利）[contra quemlibet huius rei possessorem（反对这个物的其他任何占有者），即反对这个人的其他占有者]。把这个人当作家庭必需品使用的权利，类似于一种对物的权利，因为这个人不能自由地作为一个成员与这个家庭社会分离开来，因而可以用暴力把他带回这个家庭社会。对于一位中途离开了工作的雇佣劳动者来说，如果他没有拿走雇主的什么东西，就不会发生把他捉起来这种情况，因为他不像仆人和婢女那样，属于主人自己的东西，而后者则是家产的必然组成部分。

不过，其他的东西以后再说吧。现在，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再补充一句：在任何时候，关于您的健康、您的声誉以及您对我的友好态度的任何消息，都将使我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