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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书信《致卡尔·莱昂哈德·莱因霍尔德》1789年5月12日

45 致卡尔·莱昂哈德·莱因霍尔德1789年5月12日我的最珍贵的、最亲爱的朋友,衷心地感谢您向我表达了您的友好意向,它和您的卓越的赠礼一起,正好在我生日的第二天到达我这里。一位犹太画家列夫先生在未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为我画了一张肖像,据我的朋友们说,肖像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像我的,但是,一位绘画行家却是一看就说,一个犹太人总是又画出一个犹太人。他对此嗤之以鼻,...

45 致卡尔·莱昂哈德·莱因霍尔德

1789年5月12日

我的最珍贵的、最亲爱的朋友,衷心地感谢您向我表达了您的友好意向,它和您的卓越的赠礼一起,正好在我生日的第二天到达我这里。一位犹太画家列夫先生在未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为我画了一张肖像,据我的朋友们说,肖像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像我的,但是,一位绘画行家却是一看就说,一个犹太人总是又画出一个犹太人。他对此嗤之以鼻,不过这也就够了。

关于埃贝哈德的新进攻,我不能更早地告诉您我的判断,因为在我们这个地方,他的杂志的前三期连一期也找不到,我也只是在讲座上发现它们的,这样,我的答复就只好向后推迟了。人们起码会说,像其他许多人一样,埃贝哈德先生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因为在这里,人们还会把一些罪责加在我头上)。但是,以下的解释将会说明,他完全是存心不理解我,并使我变得不可理解。

在他的第一期杂志中,他俨然是一位意识到自己在哲学读书界中有影响的人物。他谈到批判哲学引起的轰动,谈到已被超越了的乐观期望,谈到许多人陷入,其中一些人至今尚未痊愈的麻醉状态(就像一个为舞台或者为梳妆台写作的人,谈到他的情敌似的)。就像一个对长时间地观看表演感到厌倦的人那样,他决定停止这种表演。不过,我倒是希望,他那种目空一切的江湖骗子腔调能够再提高一些。杂志的前三期已经构成了一个整体,其中第三期从307页开始对我的批判入门的要点展开了攻击,第317页作了祝捷式的结论:“因此,我们已经……等等。”我不能不就此作一些说明,以便使那些打算致力于谴责他的人,不至于忽略他的诡计。这个丝毫也不正直的人物善于用这样的诡计,从根本上把他自己的所有弱点和他的对手的所有强点都弄得模棱两可。我将仅仅指出前一段的页码和后一段的开端,其他的请您自己去查阅。对第三期的第四篇文章的反驳,已经可以使人们在认识方面和在品质方面,很好地认识这整个人物了。我的说明将主要针对第314-319页。

第314-315页谈道:“依此,区别是……”直到“如果我们在此应该对某种确定的东西加以思索的话”。

他对先天综合判断的解释是纯粹的幻象,是无聊的同义反复。因为在先天判断这种表述中,已经蕴涵着:它的谓词是必然的。在综合判断这种表述中,也已经蕴涵着:它的谓词既不是那个被当作判断主词的概念的本质,也不是它的本质性内容,若不然,谓词就与主词是同一的,判断就不是综合的。被视为必然与一个概念联结在一起、但又不是通过同一性联结起来的东西,作为某种他物,可以看作通过包含在这个概念的本质之中的东西,也就是说,通过一个理由与这个概念必然地联结起来的。因为说谓词不能被看作包含在概念的本质之中,但却是通过概念的本质成为必然的,或者说谓词是以这种东西(本质)为理由的,即谓词必须被看作主词的属性,这都是一回事。因此,那个假冒的伟大发现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同义反复。由于人们把逻辑的技术表述强加给它们所指的现实概念,因此,在这个同义反复中,就造成了一种幻象,好像人们真的指出了一种解释的理由似的。

但是,这个假冒的发现还犯有第二种不可原谅的错误,即它作为所谓的定义,却是不可逆转的。充其量我可以说,一切综合判断,其谓词都是主词的属性。但却不能反过来说,每一个判断,只要表述了它的主词的一种属性,就都是先天综合判断,因为还有分析的属性。在一个物体的概念中,广延是一个本质性的成分,因为这是一个物体的原初标志,这个标志不能从物体的其他任何标志中引申出来。但是,可分割性尽管也作为必然的谓词,属于一个物体的概念,但却是作为一个从属的谓词,是从那个谓词(广延)引申出来的,因而是物体的属性。这样,按照同一性的原理,从广延(作为集合体)的概念中引申出了可分割性,每一个物体都是可分割的,这个判断也就是一个先天判断,它以一个物的属性作为这个物(作为主体)的谓词,因此不是一个综合判断。所以,由于一个判断中的谓词是属性,它的特性根本不适宜于用来区分先天综合判断和分析判断。

所有这些开始时的迷误和后来制造的幻象,都建立在一种混淆之上,即把理由与结论的逻辑关系与现实关系混为一谈了。理由是这样一种东西,由于它,某种他物(不同的东西)被设定为被规定了的[quo posito determinate这个表述[determinate(被规定了的)]在理由的定义中是不可缺少的。因为结论也是某种东西,如果我设定它,同时也就由于它而必须把某种他物看作被设定的,也就是说,结论总是属于一种作为理由的他物。但是,如果我把某物看作结论,那么,我就是设定了某一种理由、某种未被规定的理由[因此,a positione consequenttis ad positionem antecedentis non valet consequentia(推论不能从后件推到前件)这个规则就成为假言判断的基础]。相反,如果设定了理由,那么,也就设定了结论。1 ponitur aliud(借助于设定了的东西,另一种东西被设定为被规定了的)]。而结论(rationatum)则是这样一种东西,quod non ponitur nisi posito alio(如果不借助于设定了的他物,它就不能被设定)。因此,理由总是必须以某种他物作为结论。谁要是只不过把被给予的结论当作理由,那么,这就等于供认,他不知道(或者说,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差异或者是纯粹逻辑的(存在于表象方式之中),或者是现实地存在于客体之中。广延的概念与可分割性的概念不同,因为前者虽然包含了后者,但还包含更多的内容。但是,在事物自身之中却存在着二者之间的同一性,因为可分割性确实包含在广延的概念之中。这样,现实的区别正是人们为了作出综合判断所要求的那种区别。当逻辑学认为一切(实然)判断都必须有一个理由的时候,它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种区别,而是把它抽象掉了,因为这个区别针对的是认识的内容。但是,当人们说,每一件事物都有自己的理由,这时,指的却总是现实理由。

因此,如果埃贝哈德称充足理由律为一切综合命题的原则,那么,他只不过是理解了逻辑原理而已。但是,逻辑原理也允许有分析的理由,而且它还可以从矛盾律中引申出来。在这里,把他所谓的非同一性判断归结到其原则即充足理由律之上,却是他犯下的一个严重荒唐的错误,因为按照他自己的供认,充足理由律只不过是矛盾律的一个结论(而矛盾律却绝对只能论证同一性判断)。

此外,为了以后更好地注意埃贝哈德的方法,我还要论证一下。现实理由又分两种:或者是形式的(直观客体的现实理由),例如三角形的各边包含着角的理由;或者是质料的(事物存在的现实理由),它使包含它的那个东西被称作原因。形而上学的魔术师们转眼之间就做了手脚。从充足理由律这个逻辑原理跳跃到因果性这个先验原理,并且认为后者已经包含在前者之中,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nihil est sine ratione(无论什么都有理由),这句话无非是在说,一切都是作为结论存在。这句话本身是荒唐的,或者说,他们善于避开这种解释。究竟为什么本质、属性等整个章节不属于形而上学(鲍姆嘉登把其他许多人带到了这个方向),而是仅仅属于逻辑学。因为逻辑的本质,即构成了一个给定概念的头等根本的东西,以及作为本质的逻辑结论的属性,我可以通过把概念解析为所有我就此思考到的东西,从而轻易地找到,但现实的本质(本性),即必然地属于一个给定事物的一切东西的头等内在理由,人们却根本不能从任何客体那里认识到。例如在物质的概念那里,广延和不可入性构成了整个逻辑本质,即构成了以必然的方式,原初包含在我和每一个人的物质概念之中的一切,但是,要认识必然地属于物质的一切东西的头等内在充足理由,却超出了人的一切能力。倘若从未注意过水、土,以及其他任何一种经验客体的本质,那么,甚至空间和时间的现实本质,以及何以前者有三个向量、后者只有一个向量的头等理由,对我们来说也是玄妙难测的。正是因为应该分析地认识逻辑本质、综合地和先天地认识现实本质,综合的理由才必然是头等理由,我们至少必须停留在这一点上。

说数学判断只能说明综合的属性,并不是因为所有的先天综合判断仅仅与属性有关,而是因为数学只能作出综合的和先天的判断。在第314页,埃贝哈德援引了这样的判断作为例证,他谨慎地说:“在数学之外是否也存在有这样的判断,目前还不能作出结论。”为什么他不从在数学中遇到的各种判断里至少提出一个判断来进行比较呢?要找出一个经得住这种比较的判断,对他来说必然是不容易的。但是,在第319页,他却敢于提出下面这个判断,他认为这个判断明显是一个综合命题。但实际上,这个命题却显然是分析的,这个例证是不成功的。这个命题就是:一切必然的都是永恒的;一切必然的真理都是永恒的真理。因为就后一个判断来说,它无非意味着,必然的真理是不局限在任何偶然的条件之下的(因而也不局限在时间中的任何一个位置上),这同必然性的概念是同一的,并且构成了一个分析的命题。但是,如果他想说,必然的真理在任何时间都是现实存在的,那么,这就是一个人们不能苛求于他的无稽之谈。但是,他不能为此起见从一个事物在任何时间的存在来理解第一个命题,否则,第二个命题与它就没有任何联系了。开始时我认为,永恒真理以及其对立面暂时真理,这些表述不过是一种装腔作势,尽管在一种先验批判中是很不应有的装腔作势,或者是矫揉造作地使用比喻的名称。现在我觉得,埃贝哈德是在真正的意义上使用它们的。

第318-319页提道:“康德先生觉得只有非必然的真理……”等等,直到“只有经验判断才是必然的”。(这里是一个严重的误解,或者说,这在事实上是有意把一种表象方式错误地强加给我,以致人们早在事先就对此形成了一种概念,似乎下面的结果是必然的)。

对手们曾多次说过,综合判断与分析判断的区分早已众所周知。但愿如此!不过,人们之所以没有看到这种区分的重要性,是因为人们把一切先天判断都看作分析判断,而仅仅把经验判断看作综合判断。这样一来,一切益处都消失殆尽。

现在该结束了。埃贝哈德先生在第316页说:“人们徒劳无功地在康德那里寻找综合判断的原则。”然而,从判断力的图式这一章开始,这个原则贯穿了整个《纯粹理性批判》,而且解释得明白无误,尽管没有以一个特殊的公式提出来。它的内容是:理论认识的一切综合判断只是由于给定的概念与一个直观的关系才是可能的。如果综合判断是一个经验判断,它就必须以经验的直观为基础;但是,如果它是一个先天判断,它就必须以纯直观为基础。由于(对于我们人来说),不可能具有纯直观,(由于没有任何客体是被给予的),因此,如果纯直观不仅仅存在于主体的形式和它被对象刺激的表象感受性之中,那么,先天综合判断的现实性就已经自在地证明,它们只能涉及感官的对象,而且不可能超越现象,即使我们不知道,空间和时间是感性的形式,我们为了拥有先天综合命题,给先天概念配上了这种直观,而这种先天概念就是范畴。但是,如果我们拥有了范畴及其起源,并将其仅仅看作思维的形式,那么,我们就会相信,尽管范畴自身单独地根本不能提供认识,与那些直观一起也不能提供超感性的理论认识,但是,它们却不用走出自己的圈子,就能被出自实践的意图当作理念使用。这正是因为,就现实存在的理性实践理念论证的超感性事物来说,对我们给予概念客观现实性的能力加以限制,并不会构成事物可能性的界限,也不会构成把范畴作为事物的概念使用的界限。这样,比起充足理由律那个什么也不规定的原则来,先天综合判断的那个原则就具有无限大的创造能力。就其普遍性来说,充足理由律被看作纯逻辑的。

尊敬的朋友,这就是我对埃贝哈德的杂志第三期的说明,我把这些说明完全交给您,任凭您使用。您在进行自己所计划的工作时表现出来的谨慎精神是符合您那谦虚的性格的,然而在对付这样一个人物时,如果过分发扬这种精神,则很可能不仅是不适宜的,而且是有害的。我将在两个邮政日之后给您寄去我关于第二期的说明的补充,其中您会看到对一种真正的险恶用心的揭露,同时还有对他的无知的蔑视,看到他总是喜欢把任何婉转的措辞都想象成软弱,因而也就只有清楚地揭露他的无稽之谈和歪曲,才能对他加以限制。我希望,您能把以上的说明全部当作您自己的东西加以利用,因为它们只不过是一些提示,促请您注意自己通过对这些题材的辛勤研究早已学到的东西。不过,就此我也给您充分的自由,如果您乐意,就可以附上我的名字。

对您的杰出的作品(1)我表示最衷心的感谢,但我还没有争取到时间把它从头到尾通读一遍。我迫切地期待着您关于表象能力的理论,我的《判断力批判》(《鉴赏力批判》是其中的一部分)将与它在同一个米伽勒节博览会上碰头。请代我向许茨先生、胡弗兰德先生,以及您的可敬的岳父先生致以最衷心的问候。

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真诚的友谊。

您的忠诚的伊·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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