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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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原毁》原文、注释、赏析

原毁这里的毁是谤毁,原毁,就是推原统治阶级成员为什么老是喜欢谤毁别人。文章先把“古之君子”和“今之君子”作对比,指出古今统治阶级成员在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上有截然不同的态度,“古之君子”对己严对人宽,“今之君子”对己宽对人严。然后指出“今之君子”之所以对人严,根源在于“怠”和“忌”。既注意逻辑,又讲究修辞,层次分明,而生动可读,是古文中论说体的佳作。文章最后希...

原毁

这里的毁是谤毁,原毁,就是推原统治阶级成员为什么老是喜欢谤毁别人。文章先把“古之君子”和“今之君子”作对比,指出古今统治阶级成员在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上有截然不同的态度,“古之君子”对己严对人宽,“今之君子”对己宽对人严。然后指出“今之君子”之所以对人严,根源在于“怠”和“忌”。既注意逻辑,又讲究修辞,层次分明,而生动可读,是古文中论说体的佳作。文章最后希望执政者采纳他的看法,以纠正这种喜欢谤毁的坏现象,但这在封建社会里是很难办到的,因为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正是封建统治阶级惯用的手法。只有在今天的新社会里,才有可能把这类封建遗毒逐一清除。

古之君子①,其责己也重以周②,其待人也轻以约③。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闻古之人有舜者,其为人也,仁义人也。求其所以为舜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其为人也,多才与艺人也。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于身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④。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⑤?

今之君子则不然,其责人也详⑥,其待己也廉⑦。详,故人难于为善;廉,故自取也少。己有未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有未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矣,不亦待其身者已廉乎⑧?其于人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⑨。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夫是之谓不以圣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吾未见其尊己也

虽然,为是者有本有原,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常试之矣。尝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尝语于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说于言,懦者必说于色矣。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呜呼,士之处此世,而望名誉之光,道德之行,难已!

将有作于上者,得吾说而存之,其国家可几而理欤!

① 君子:这个词最初出现时本指统治阶级成员,和被统治的“小人”对称,后来演变成有德者称“君子”,无德者称“小人”。这里的“君子”仍是古老的用法,指统治阶级成员。 ② 责:这里作要求讲。重:这里作严格讲。周:周到,全面。 ③ 轻:这里作“宽”讲。约:简易,不苛求。 ④ 恐恐然:谨慎小心的样子。 ⑤ 以上是第一段,讲“古之君子”如何对己严对人宽。 ⑥ 详:这里作苛细讲。 ⑦ 廉:少。这里可作放松讲。 ⑧ 已:太。 ⑨ 闻:名声。  圣人:原误作“众人”,今径改正。  以上是第二段,讲“今之君子”如何对己宽对人严。  修:这里作上进、提高讲。  与:党与,关系好的人。  说(yuè):通“悦”。下面“说于色”的“说”也是同样的音义。  以上是第三段,指出“今之君子”对人严的根源。  将有作于上者:“上”是指上边,“将有作”是说准备有所作为,这是指当时身居朝廷之上的执政者即宰相而言。  几:近乎,差不多。理:治,唐人因为要避高宗李治的御讳,通常用“理”字来代替“治”字。以上最后一段,希望本人所说的为执政者采纳。

翻译

  古时候的君子,要求自己既严格且全面,对待别人既宽厚且不苛求。既严格且全面,就不会懈怠;既宽厚且不苛求,就使别人乐于干好事。听到古人中有位叫舜的,他这个人,是有仁义的人。于是寻求他所以能成为舜的地方,用来要求自己说:“他是个人,我也是个人。他能这样,我就不能这样?”早晚思索,把不如舜的地方去掉,向舜努力接近。听到古人中有位叫周公的,他这个人,是多才多艺的人。于是寻求他所以能成为周公的地方,用来要求自己说:“他是个人,我也是个人。他能这样,我就不能这样?”早晚思索,把不如周公的地方去掉,向周公努力接近。舜,是大圣人,后世是无人能赶得上的;周公,是大圣人,后世是无人能赶得上的。而这位君子,却说:“不如舜,不如周公,是我的缺憾。”这岂非要求自己既严格又全面吗?他对待别人,说:“这个人啊,能有这样,就够得上是好人了。”“能擅长这个,就够得上是有技艺的人了。”肯定别人的一点而不要求第二点,考虑别人当前的表现而不追究既往,谨慎小心地只怕这个人做了好事得不到好处。一件好事是容易做的,一项技艺是容易会的。这位君子对待别人,却说:“能有这样,就够了。”说:“能擅长这个,就够了。”这岂非对待别人既宽厚且不苛求吗?

现在的君子却不这样,他要求别人很苛细,他对待自己很放松。对人苛细,就使别人难于做好事;对己放松,就使自己很少得益。自己有所不擅长,说:“我擅长这个,这就够了。”自己有所不能够,说:“我能有这样,这就够了。”对外用来欺骗别人,对内用来欺骗自己,没有一点得益就自满自足,岂非对待自己太放松吗?他对待别人,说:“此人尽管能这样,为人可不足称道。”“此人尽管擅长这个,作用可不足称道。”抓住别人的一分而不管十分,追究别人的既往而不看当前的表现,惶惶不安地只怕这个人有了好名声,岂非要求别人太苛细吗?这样做就叫不用圣人标准来要求自己,而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别人。我看不出这是真正尊重自己。

虽然如此,现在的君子这么做还是有其根源的,这就是懈怠和妒忌。懈怠的人不能上进,而妒忌的人怕别人上进。这我经常做试验的。我曾试着对大家说:“某人是好人,某人是好人。”其中应声附和的,一定是这个人的党与;要不,就是这个人所疏远而无利害关系的;要不,这个人是他们所畏惧的。不是这几种人,那厉害的一定会说出愤怒的话,懦弱的一定会显示出愤怒的脸色。我又曾试对大家说:“某人不是好人,某人不是好人。”其中不应声附和的,一定是这个人的党与;要不,就是这个人所疏远而无利害关系的;要不,这个人是他们所畏惧的。不是这几种人,那厉害的一定会说出高兴的话,懦弱的一定会显示出高兴的脸色。因此事情做好诽谤就随之而生,德行高超诋毁也随之而来。唉,士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要指望名誉显扬,道德施行,可难极了!

身居朝廷之上准备有所作为的人,听了我所讲的而有所采纳,那国家就差不多可以治理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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