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原文、注释、赏析

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①

元和十四年(819)正月，韩愈因上《论佛骨表》得罪了宪宗，被南贬到潮州去任刺史，并按照罪人家属不能留京师的规定，韩愈家里的人也得跟着一起去。由于韩愈接到命令就立即动身，家里的人包括寄居的侄孙韩湘等走迟了一步，到蓝关才赶上韩愈。韩愈在忠而获咎感慨万分中写了这首七言律诗送给韩湘，因为韩湘比韩愈自己的儿子韩昶还大五岁，在韩愈子孙辈中算是最年长的一个。在旧诗中七言律诗比较不容易写得精彩，因为颔联、颈联两副对仗弄不好就只有硬性拼凑以致板滞而欠流畅。韩愈这首还算比较流畅的，能够表达出他当时的真实感情，因而博得了后人的喜爱。

①　左迁:降调官职叫“左迁”。蓝关:即蓝田关，当时在京兆府蓝田县境，即今陕西蓝田境内，是当时从长安南去岭南的必经之地。侄孙湘:韩愈侄儿老成的长子，《祭十二郎文》中“汝之子始十岁”就是指的这个韩湘，这时已二十七岁，和他十九岁的弟弟韩滂一起随同叔祖韩愈南行，同年冬韩滂死在袁州，而韩湘第二年随韩愈回长安，穆宗长庆三年(823)举进士及第。

一封朝奏九重天①，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②?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③。

①　九重天:古人认为天有九重即九层，又以“天”比君主，有所谓“君门九重”的说法。　②　秦岭:广义的秦岭是西起今甘肃、青海边境，东到河南中部的东西走向大山脉，这里是狭义的，仅指在关中南部的一段。　③　瘴(zhànɡ)江:瘴是一种传为南方特有的“瘴气”，其实是当地山林间湿热蒸郁会使人生病，人们就说中了瘴气。瘴江就是有瘴气的江河。好收吾骨瘴江边:韩愈这次被贬时已五十二岁，他估计有可能就此死在岭南，因而有要叫韩湘收尸骨的话，以后被召回重任显职是当时没有能料到的。

翻译

一封表文清早上奏君王之前，

傍晚就被贬逐潮州路程有八千。

要给圣明之世清除弊政，

岂能因为衰老顾惜残年。

彤云横带秦岭家乡应在何地?

积雪堆满蓝关马儿不肯向前。

知道你远远赶来自有你的心意，

好收拾我的尸骨在瘴江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