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道生一》解读、赏析
253 道生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道生一注释】
①一:这是老子用以代替道这一概念的数字,即道是独一无二的。
②二:指阴气、阳气。道本身包含着对立的两方面。阴阳二气的统一体即是道。因此,对立的双方,阴阳、有无都包含在“一”中。
③三:即是由两个对立的方面相互矛盾冲突所产生的“第三者”,也就是新的、更多更复杂的矛盾,从而构成缤纷复杂的天地万物。
④负阴而抱阳:负,即背负;抱,即迎向。本句意即“背阴而向阳”。
⑤冲气以为和:冲,冲突而交融。此句意为阴阳二气互相冲突交融而成为圆融和谐的状态。
⑥孤、寡、不榖(gǔ):这些都是古时候王公君主用以自称的谦词。
⑦父:有的解释为“始”,有的解释为“本”,有的解释为“规矩”,其含义基本一致,可理解为“具有根本意义的法则”。
【道生一译文】
道按照自身固有法则演化成一种混沌状态,进而演化成阴阳二气,阴阳二气相互矛盾、冲突而融合,产生新的、更多更复杂的矛盾,从而构成缤纷复杂的世间事物。万事万物背阴而向阳,并且在阴阳二气的相互激荡中形成新的和谐体。人们忌讳的“孤”、“寡”、“不榖”概念,王公却用以称呼自己。所以一切事物,如果减损它却反而得到增加;如果增加它却反而被减损。别人这样教导我,我也这样教导别人。强暴的人死无其所。我把这句话当作施教的根本法则。
【赏析】
本段说到一、二、三这三个数字,并不是把一、二、三看做具体事物或事物具体数量。它们只是表示道生万物从少到多,从简单到复杂的一个过程,这就是“冲气以为和”。这里老子否定了神的存在,从多元论的宇宙观发展为一元论的宇宙观,这是值得称道的。冯友兰先生说:“这里说的有三种气:冲气、阴气、阳气。我认为所谓冲气就是一,阴阳是二,三在先秦是多数的意思。二生三就是说,有了阴阳,很多的东西就生出来了。那么冲气究竟是哪一种气呢?照后来《淮南子》所讲的宇宙发生的程序说,在还没有天地的时候,有一种混沌未分的气,后来这种气起了分化,轻清的气上浮为天,重浊的气下沉为地,这就是天地之始。轻清的气就是阳气,重浊的气就是阴气。在阴阳二气开始分化而还没有完全分化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中的气就叫做冲气。‘冲’是道的一种性质,‘道冲而用之或不盈’(四章)。这种尚未完全分化的气,与道相差不多,所以叫冲气。也叫做一。”(《老子哲学讨论集》第41页)冯友兰先生的这一分析是很到位的。本段后半部分,老子讲了柔弱退守是处事的最高原则,有如《尚书》强调的“谦受益、满招损”的观点,这也合乎辩证法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