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恩《北〔中吕〕满庭芳[1]》原文、注释、赏析

吴承恩

北〔中吕〕满庭芳[1]

春游[2]

山间水涯，莺迁乔木[3]，燕剪[4]香沙。东郊[5]过雨春如画，碧草丹霞。一壁厢[6]驮红袖[7]银鞍细马[8]，一壁厢舞青旗[9]茅店[10]桃花。垂杨[11]下，传杯弄斝[12]，不醉也不归家[13]。

吴承恩注释

[1]中吕：宫调名。满庭芳：曲牌名。

[2]春游：曲名。

[3]迁乔木：“乔”为高义，借指高升或移入新居。《诗经·伐木》：“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4]燕剪：指燕尾，分叉如剪刀。清代洪亮吉《七招》：“吴姬婉约，是曰名娼，发若燕翦，声如莺簧。”

[5]东郊：四方位喻义各不同，东郊先得春意。北郊多与寒冷阴晦关联，北宋梅尧臣《夏日陪提刑彭学士登周襄王故城》“片雨北郊晦，残阳西岭明”。西郊多与秋色和归隐关联，唐代岑参《虢州郡斋南池幽兴，因与阎二侍御道别》“惆怅西郊暮，乡书对君题”。南郊多与祭祀和温暖关联，唐代孟郊《寄张籍》“南郊坛上礼百神”。

[6]一壁厢：一边。《宣和遗事》：“只见酒桶撇在那一壁厢。”

[7]红袖：指美女。唐代元稹《遭风》：“唤上驿亭还酩酊，两行红袖拂尊罍。”

[8]细马：指小马。唐代李白《对酒》：“葡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

[9]青旗：指酒旗。唐代元稹《和乐天重题别东楼》：“唤客潜挥远红袖，卖炉高挂小青旗。”

[10]茅店：用茅草盖成的旅舍。唐代温庭筠《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11]垂杨：指垂柳。古诗文中杨、柳常通用。唐代万齐融《送陈七还广陵》：“落花馥河道，垂杨拂水窗。”

[12]斝：古代的一种酒杯。《诗经·行苇》：“或献或酢，洗爵奠斝。”

[13]不醉也不归家：化用唐代白居易《雪暮偶与梦得同致仕裴宾客王尚书饮》“白首相欢醉不归”诗意。元代无名氏《仙吕·游四门》：“琴书笔砚作生涯，谁肯恋荣华，有时相伴渔樵话，兴尽饮流霞。嗏，不醉不归家。”

赏析

吴承恩（约1500—约1582），淮安山阳（今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人，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的作者。其曾祖父做过余姚训导，祖父做过仁和教谕，都是负责教育的小官。其父入赘岳家，经营岳家彩纱店铺为生，为人博学旷达，“六经诸子百家，莫不浏览”，“好谈时政，意有所不平，辄抚几愤惋，意气郁郁”。为子取名“承恩”，意在承皇恩，做忠臣。吴承恩虽少有文名，然科举不顺，五十岁左右才补岁贡生。曾任河南新野知县、山西潞安通判、浙江长兴县丞等职。因私自放粮赈灾被下狱，避走河南遂平嵖岈山一带。晚年贫困潦倒，著《西游记》。其《射阳先生存稿》：“嵖岈山上花果生，仙石胞含日月精。鸿蒙初辟原无姓，宁丁破顽穹悟空。霜雕红叶千峰瘦，西游始见真性情。”吴承恩喜神怪故事，借以表达对黑暗社会的愤懑。“虽然吾书名为志怪，盖不专明鬼，实记人间变异，亦微有鉴戒寓焉。”他的诗作富于浪漫主义色彩，陈文烛《吴射阳先生存稿叙》称之为“李太白、辛幼安（弃疾）之遗也”。《天启淮安府志》称其“性敏而多慧，博极群书，为诗文下笔立成，清雅流丽，有秦少游（秦观）之风。复善谐谑，所着杂记几种，名震一时”。

本曲描写春游所见。山间水边，交待地点。“莺”迁入高树，喻人逢喜事；燕子是春天的使者，喻家庭和睦。掠过小沙滩，灵动活泼。“剪”从形态写燕尾，“香”以嗅觉写沙滩。“碧”写地上植物颜色，“丹”写空中霞光颜色。“驮”句正常语序为“银鞍细马驮红袖”，“舞”句正常语序为“茅店舞青旗”，两句为错综修辞。前句写行人，色调浓烈；后句写环境，色调淡雅。“垂杨”以下三句写野餐者，“传”“弄”写娱酒，“不醉不归家”写尽兴。全曲生机盎然，反映了作者胸怀磊落，热爱生活的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