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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学对《白虎通义》的影响

易学对《白虎通义》的影响以“讲议五经同异”为主题的白虎观会议,并不仅仅局限于讨论五经同异的问题,据《白虎通义》来看,所称引文献包括大量的谶纬之书。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儒学主要载体的五经,依然是这次文化整合运动中所依据的最为重要的思想文化资源。作为其他经典之原的《周易》,也成为《白虎通义》所依据的不可或缺的思想理论源泉。关于《白虎通义》与易学的关系,张涛先...

易学对《白虎通义》的影响

以“讲议五经同异”为主题的白虎观会议,并不仅仅局限于讨论五经同异的问题,据《白虎通义》来看,所称引文献包括大量的谶纬之书。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儒学主要载体的五经,依然是这次文化整合运动中所依据的最为重要的思想文化资源。作为其他经典之原的《周易》,也成为《白虎通义》所依据的不可或缺的思想理论源泉。关于《白虎通义》与易学的关系,张涛先生不仅在其大作《秦汉易学思想史》中有专节论述,且写成专文《白虎通义与易学》刊发在《周易研究》二〇〇四年第六期。张涛先生的研究成果给我们以重要启示。

在《白虎通义》中,直接称引《周易》原文的有二十五处,另外,论及《周易》的有七处,还有一节《蓍龟》,专门讲龟卜与占筮易学在政治、人伦中的重要地位。由此可见,易学在《白虎通义》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具体来讲,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认识易学对《白虎通义》的影响和在东汉文化整合中的地位:

第一,《白虎通义》对《易经》地位的肯定。

《白虎通义》追述《周易》成书的过程,认定伏羲画八卦、文王演《易》,最终孔子勘定成书。其卷九《五经》篇云:

文王所以演《易》何?商王受不率仁义之道,失为人法矣,己之调和阴阳尚微,故演《易》,使我得卒至于太平日月之光明,则如《易》矣。

伏羲作八卦何?伏羲始王天下,未有前圣法度,故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象万物之情也。

(孔子)自卫反鲁,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经,以行其道。

《白虎通义》关于《周易》成书的观点,部分出自《周易》本身,如“伏羲作八卦”,即采纳《系辞》的说法;文王演《易》,也采自《系辞下》“《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当文王与纣之事耶?”至孔子时,“周衰道失,纲散纪乱,五教废坏,故五常之经咸失其所,象《易》失理,则阴阳万物失其性而乖”陈立:《白虎通疏证》卷九《五经》,北京:中华书局,1997,第445页。,故孔子重新勘定。《白虎通义》对《周易》成书的认定,使得《周易》“人更三圣,世历三古”成为定论,增加了《周易》的权威性。

关于五经,《白虎通义》总结改造了贾谊等前人把经书与德行相联系的学说,将五经与“五常”——“仁、义、礼、智、信”联系起来:

经所以有五何?经,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乐》仁、《书》义、《礼》礼、《易》智、《诗》信也。人情有五性,怀五常不能自成,是以圣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陈立:《白虎通疏证》卷九《五经》,北京:中华书局,1997,第447页。

《白虎通义》在将“五常”与“五经”的相配中,与前之贾谊、后之班固略有不同。贾谊是以“六德”与“六经”相配,故有《春秋》;班固则认为“《乐》以和神,仁之表也;《诗》以正言,义之用也;《礼》以明体,明者著见,故无训也;《书》以广听,知之术也;《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而《易》为之原。”班固:《汉书》卷三十《艺文志》,北京:中华书局,1962,第1723页。这正体现了《白虎通义》对学术的整合与折中。《白虎通义》还引《礼解》对五经在教育方面的功用做了阐释,强调“洁静精微,《易》教也”,也是对《周易》在教育方面所起作用的认可。

通过以上方面,《白虎通义》肯定了《周易》在东汉思想文化领域的地位,认定它是“三圣”之作,蕴含“五常”之一的“智”,教人“洁静精微”。

第二,易学是《白虎通义》据以“正名”的重要理论依据。

“正名”对于儒学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据《论语·子路》载,孔子在回答子路“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这一问题时,毫不犹豫地说“必也正名乎”,并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而《白虎通义》整合学术的一个主要途径就是通过对“名”的内涵重新阐释、界定。

《白虎通义》卷一《爵》篇:

何以言“皇”亦称天子也?以其言天覆地载,俱王天下也。故《易》曰:“伏羲氏之王天下也。”

卷二《号》篇:

五帝者,何谓也?《礼》曰:“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五帝也。”《易》曰:“黄帝、尧、舜氏作。”

这里,《白虎通义》引《周易》之文,来作为“‘皇’王天下”这一命题的理论依据。伏羲氏为“三皇”之一,其王天下即为“‘皇’王天下”的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关于“五帝”是指上古哪些君主,学者说法不一。《白虎通义》引《周易》“黄帝、尧、舜氏作”,作为将“黄帝、尧、舜”纳入“五帝”的依据。又,卷五《诛伐》篇:“弑者试也,欲言臣子弑其君父,不敢卒,候间司事,可稍稍弑之。《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引《周易》之文对“弑”这个富有政治、伦理色彩的名词的内涵予以重新界定,实含有由小恶而渐至弑杀之意。

卷七《圣人》篇:

何以知帝王圣人也?《易》曰:“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于是始作八卦。”又曰:“伏羲氏殁,神农氏作。神农氏殁,黄帝尧舜氏作。”文俱言作,明皆圣人也。

“圣人”在儒学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是“道”的体悟者和传播者。被认定为“圣人”,其言行也就有权威性,代表真理。《礼记·乐记》云:“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儒家判断是否为“圣人”的一条重要标准就是看其是否“作”。《白虎通义》据《周易》之文,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等古帝王都谓之“作”,故判定这些古帝王都为“圣人”。

又:

何以言文、武、周公皆圣人也?《诗》曰:“文王受命。”非圣不能受命。《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汤武与文王比方。《孝经》曰:“则周公其人也。”下言“夫圣人之德,又何以加于孝乎?”

先引《诗》论证文王是“圣人”,再引《易》论证汤武与文王比方,故同样是“圣人”。又引《孝经》以证周公也是“圣人”。

《商贾》篇:

商贾,何谓也?商之为言商也。商其远近,度其有亡,通四方之物,故谓之商也。贾之为言固也,固其有用物,以待民来,以求其利者也。行曰商,止曰贾。《易》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这里《白虎通义》刻意对“商”、“贾”二字作了区分。引《易》之文以证“商”是贩卖货物的流通商人,不同于出卖自己固有之物的卖主。

卷九《衣裳》篇:

圣人所以制衣服何?以为绤蔽形,表德劝善,别尊卑也。所以名为衣裳何?衣者,隐也。裳者,彰也。所以隐形自障闭也。《易》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

衣裳在我国古代文明中,含有丰富的政治文化内涵,是等级制度的外在表现。此处引《易》之文以佐证衣裳之功用。

第三,易学是《白虎通义》解释伦理规范、礼乐制度的重要理论依据。

《白虎通义》不仅把一些在儒学中有着重要地位的概念,通过“正名”的方式,依据五经经文、传文及谶纬等予以阐释、整合,还对很多重要的伦理规范、礼乐制度等从功用上给予解释,从制定的依据上给予说明。其解释、说明的主要理论依据仍然是包括《易》在内的五经。

礼乐在我国古典政治中有特殊的意义,也是《白虎通义》重点讨论的制度之一。卷三《礼乐》篇:

乐所以作四夷之乐何?德广及之也。《易》曰:“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诗》云:“奏鼓简简,衎我烈祖。”《乐之语》曰:“受命而六乐,乐先王之乐,明有法也;兴其所自作,明有制。兴四夷之乐,明德广及之也。”

引《易》之文,说明乐“崇德”的政治功用,作四夷之乐,是为了表明统治者德泽被及四夷。

又:

八音者,何谓也?《乐记》曰:“土曰埙,竹曰管,皮曰鼓,匏曰笙,丝曰弦,石曰磬,金曰钟,木曰柷敔。”此谓八音也。法《易》八卦也,万物之数也。

所谓“八音”,是指乐器共八类,在解释为什么乐器是八类时,《白虎通义》认为是仿照《周易》八卦,因为八卦为万物之数。八卦为万物之数的说法出于《系辞下》:“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是说八卦能模拟万物情状。

卷四《封公侯》篇:

王者即位,先封贤者,忧人之急也。故列土为疆非为诸侯,张官设府非为卿大夫,皆为民也。《易》曰:“利建侯。”此言因所利故立之。

《白虎通义》引《易》“利建侯”,对于列土封侯、张官设府给予理论上的依据,最根本的出发点在于“利民”,体现了儒家的民本思想。

卷五《诛伐》篇:

冬至所以休兵不举事,闭关商旅不行何?此日阳气微弱。王者承天理物,故率天下静,不复行役,扶助微气,成万物也。故《孝经》曰:“夏至阴气始动,冬至阳气始萌。”《易》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

引《易》解释冬至休兵、商旅不行,给这一政策法令予以理论说明。

又卷五《谏诤》篇:

所谏事已行者,遂去不留。凡待放者,冀君用其言耳。事已行,灾咎将至无为留之。《易》曰:“介如石,不终日,贞吉。”

这里《白虎通义》阐释的大臣进谏君主所应遵循的原则及具备的品格,体现了易学在东汉政治文化建设中的重要作用。此类的还有卷七《王臣不事诸侯》篇引《易》“不事王侯”,来论证君臣关系:“此据言王之致仕臣也,言不事王,可知复言侯者,明年少,复得仕于诸侯也。”王者致仕之臣,不得复仕诸侯,年少之臣则可。

《辟雍》篇引《周易》“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以论证“天子之大子,诸侯之世子,皆就师于外者,尊师重先生之道也”。

卷八《三正》篇引《易》“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民”来解释说明王者受命,乃是受于天而非受于被取代的前朝帝王,故而应当改正朔。

卷十《嫁娶》篇引《易》“天地氤氲,万物化淳。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来解释“设嫁娶之礼”是为了“重人伦、广继嗣”,对于婚姻的必要性给予理论上的说明。

卷十一《崩薨》引《易》“不封不树,丧期无数”来解释“生者哀痛之亦称丧”的问题,《易》“葬之中野”作为选择埋葬之地的理论依据。

第四,以易学为解释历史制度的证据。

《白虎通义》不仅将易学作为当世礼乐制度、伦理规范的理论依据,还据以解释历史上制度的证据。卷九《姓名》篇:“殷以生日名子何?殷家质,故直以生日名子也。以《尚书》道殷家太甲、帝武丁也。于民臣亦得以甲乙生日甲乙名子何?不使亦不止也,以《尚书》道殷臣有巫咸,有祖己也。何以知诸侯不象王者以生日名子也?以太王名亶甫、王季名历,此殷之诸侯也。《易》曰‘帝乙’,谓成汤。”以帝乙作为历史上殷周帝王以生日名的依据。

第五,以易学来解释天道、自然的理论依据。

儒家的经典,除《易经》外,所研究的大多为人伦日用、社会伦理之学,对于自然之学,则甚少关注。扬雄在《法言·寡见》中说:“说天者莫辩乎《易》。”所以,在儒家论及“天”时,易学也就成了不二的理论依据。卷九《天地》篇解释天地生成:“始起先有太初,然后有太始,形兆既成,名曰太素。混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然后判清浊,既分,精曜出布,庶物施生。精者为三光,号者为五行。五行生情性,情性生汁中,汁中生神明,神明生道德,道德生文章。”即源于易纬《乾凿度》“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阳唱阴和,男行女随也”。但天地象君臣,“君舒臣疾,卑者宜劳”之伦理又与天象长运行而地不动矛盾。为了调和这一矛盾,《白虎通义》提出“以为阳不动无以行其教;阴不静无以成其化。虽终日乾乾,亦不离其处”的理论,依据就是《易》“终日乾乾,反复道也”。《日月》篇又引《易》“悬象著明,莫大于日月”来解释“日月所以悬昼夜”、“助天行化,照明下地”这一自然现象。

从以上来看,易学是《白虎通义》进行学术思想整合的重要理论依据,涉及历史人文、礼乐制度、概念内涵、自然天象、伦理规范等领域,体现了易学在东汉文化建设中的重要地位。可以说,易学对东汉文化建设的影响是广泛而深远的。《白虎通义》作为皇帝钦定的“国宪”,代表的是官方文化思想建设的成果,也在社会上产生极为深刻的影响。它援引《易经》经传之文作为判定是非真伪的理论依据,也对当时的学者产生深刻影响。班固著《汉书》,即不时流露出受其影响的痕迹。例如,他批评京房“不量浅深,危言刺讥,构怨强臣,罪辜不旋踵,亦不密以失身”班固:《汉书》卷七十五《眭两夏侯京翼李传》,北京:中华书局,1962,第3195页。,所据正是《系辞上》“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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