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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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胡德(Thomas Hood,1799—1845)》诗歌赏析

托马斯·胡德(Thomas Hood,1799—1845)托马斯·胡德,英国诗人、幽默作家,年轻时当过小职员,做过雕刻家的学徒,后来成为有才能的雕刻家、漫画家、杂志编辑。他主编过《伦敦》《新月刊》等杂志。胡德一生生活贫困,这使他对劳动者和社会地位低下的人们产生同情。1827年,胡德出版诗集《仲夏仙子的请求》,其中有些诗明显地受到约翰·济慈的影响。但在那个时期...

托马斯·胡德(Thomas Hood,1799—1845)

托马斯·胡德,英国诗人、幽默作家,年轻时当过小职员,做过雕刻家的学徒,后来成为有才能的雕刻家、漫画家、杂志编辑。他主编过《伦敦》《新月刊》等杂志。胡德一生生活贫困,这使他对劳动者和社会地位低下的人们产生同情。

1827年,胡德出版诗集《仲夏仙子的请求》,其中有些诗明显地受到约翰·济慈的影响。但在那个时期,严肃诗歌不时兴,加上胡德的另一部作品《对伟大人民的讲话和颂歌》(与雷诺尔兹合作撰写,1825年出版)获得成功,这促使他把余生献给了幽默作品的写作。胡德晚年的作品有《幽默年鉴》(1830—1839,1842)。

但胡德诗作中,产生广泛影响的恰恰是他的严肃诗歌,如《衬衫之歌》《叹息之桥》《劳动者之歌》等。这些诗对英国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公正进行抗议。《衬衫之歌》写一个缝衣妇人终日劳动仍不得温饱,是胡德的代表作之一。《叹息之桥》写一个沉沦风尘的少女被社会逼得跳河自杀。这里的桥是伦敦的滑铁卢桥(建成于1817年,为纪念滑铁卢战役而命名)。在1878年之前,走过此桥要收费,所以过桥的行人较少,而从桥上投河自杀则较为方便。“叹息之桥”原是意大利威尼斯城帕格里亚河上一座桥的名称,是从威尼斯总督府通到监狱去的一条通道,囚犯通常走过此桥被押送到总督面前去接受死刑的宣判,所以这桥被称作“叹息之桥”。胡德在这首诗里对自杀的女子充满人道主义的同情,对不公正的社会加以控诉,感情真挚而深沉,韵律凄切动人。

衬衫之歌

手指酸疼而又麻木,

眼皮沉重,眼睛红肿,

缝衣的妇人,衣衫褴褛,

穿针引线,不息地劳动——

一针!一针!一针!

忍受着贫穷、污秽和饥饿,

依然用悲哀的嗓音,

她唱了这“衬衫之歌”!

“缝啊!缝啊!缝!

听雄鸡在远处高鸣,

缝啊——缝啊——缝,

看星光照过了屋顶!

这难道就是基督的恩赐?

哦,不如去野蛮的国土

做个异教徒的奴隶,在那儿

女人的灵魂无须超度!

“缝啊——缝啊——缝,

缝到脑子开始晕眩,

缝啊——缝啊——缝,

缝到眼睛沉重而昏暗!

一襟,一边,一领,

一领,一边,一襟,

我终于在纽扣上睡倒,

在梦里还继续缝纫!

“哦,你们有亲爱的姊妹,

有母亲和妻子的先生们!

你们穿旧的哪里是衬衫?

那真是活人的生命!

一针——一针——一针,

忍受着污秽、饥饿和苦难,

一针下去穿两条线啊,

缝一套尸衣和一件衬衫。

“为什么我又说到死啊,

那瘦骨嶙峋的幽灵?

我并不害怕他可怖的形状,

那很像我自己的身影——

那很像我自己的身影啊,

因为我常常是节食持斋;

上帝啊!面包竟那么昂贵,

而血肉却如此贱卖!

“缝啊——缝啊——缝!

我的劳作永无休憩;

而报酬呢?一床稻草,

一身褴褛——一块面包皮。

破屋顶——空空如也的地板——

一张桌子——一把断腿椅——

一面空墙,谢谢我影子

有时候在那里栖息!

“缝啊——缝啊——缝,

从累人的晨钟到晚钟,

缝啊——缝啊——缝,

如囚徒赎罪而做工!

一襟,一边,一领,

一领,一边,一襟,

干到胸口疼痛手麻木,

心力交瘁脑昏沉。

“缝啊——缝啊——缝,

在岁末,日光淡淡风凄凄,

缝啊——缝啊——缝,

到如今,风和日丽好天气——

就在那屋檐下面,

育雏的燕子相亲相爱,

把洒满阳光的羽翼给我看,

笑我不知道春已到来。

“哦,但愿能闻一闻

莲香花、樱草花醉人的香气!

脚下有绿草如茵啊,

头上有晴空万里;

只要短短的一小时啊,

像我从前那样去感受;

我如今感受了穷人的艰难哪,

散回步就把一顿饭夺走!

“只要短短的一小时啊!

哪怕是短暂的休憩!

不奢望爱情和憧憬的闲暇啊,

只要透口气的瞬息!

片时的哭泣也能舒舒心啊,

但是眼泪挡住了视线,

使我不能再缝啊,缝啊,

我只好把泪水向肚里吞咽!

“一领,一边,一襟,

一襟,一边,一领,

缝啊,缝啊,缝,

像蒸汽发动的引擎!

只是架铁木结构的机器啊,

为财主赚钱而昼夜劳动——

没有心思去思考、狂想啊,

没有心灵去感受——悲恸!”

手指酸疼而又麻木,

眼皮沉重,眼睛红肿,

缝衣的妇人,衣衫褴褛,

穿针引线,依然在劳动——

一针!一针!一针!

忍受着贫穷、污秽和饥饿,

依然用悲哀的嗓音,

(但愿这声音富人能倾听!)

她唱了这“衬衫之歌”!

叹息之桥

又一个人啊,不幸的,

厌倦了呼吸,

轻率而又任性地

走向灭寂!

轻轻地抬她上来,

小心地把她举起;

这样窈窕的身材,

又这样年轻,美丽!

瞧她的衣服

紧贴着身体像尸布;

而河水在不断地

从她的衣服上滴下;

该立刻把她抬起,

爱护她,不要嫌弃她。

不要轻蔑地碰到她;

应该悲切地念叨她,

温和地,有人性地;

别想到她的罪孽,

留在她身上的一切

现在都纯然是女性的。

不要去深究

她的叛逆而又

不守本分的行为:

洗去了一切羞耻,

在她的身上,死

留下的只有美。

不管她有多少过错,

她仍然是夏娃的后人——

请揩干她那可怜的

滴着黏水的嘴唇。

把她的鬈发扎起来,

那滑出梳子的鬈发;

美丽的褐色头发;

而惊奇的人们在猜:

哪儿是她的家?

谁是她的父亲?

她的母亲是谁?

她有没有弟兄?

她有没有姊妹?

她有没有一个人

比一切别人都更可亲,

都更可贵?

唉!基督的慈善

可真稀罕,

在太阳底下!

哦!这太可怜了:

全城都填满了,

她却没有家!

姊妹的、弟兄的、

父亲的、母亲的

感情都已经改变:

爱神,分明得可惊地,

已经从高位上被赶走;

仿佛连上帝的护佑

也已经离得远远。

远远地在河上

灯火闪动的地方,

散出多少光辉——

从窗槅和窗棂,

从地室到楼顶;

而她站着,迷乱又心惊,

夜深了,无家可归。

不是阴暗的桥拱,

也不是漆黑的河流,

而是三月的凄风

使她战栗震抖:

一生的遭际使她疯癫,

死的神秘引她狂欢,

迅速地纵身向前——

随便哪儿,随便哪儿,

只要离开这人间!

她勇敢地纵身,

不管有多么寒冷,

那汹涌的河流——

去河边桥头,

做一番想象,思索吧,

不道德的男人啊,然后,

用这河水洗澡、解渴吧,

要是你能够!

轻轻地抬她上来,

小心地把她举起;

这样窕窈的身材,

又这样年轻,美丽!

趁她的手脚还不曾

冷得太僵硬,

请合乎礼节地,和善地

把她的四肢舒展,放平;

请合拢她那茫然地

睁着的眼睛!

目光刺透了泥污,

严峻地,她睁着眼珠,

仿佛在绝望的时候,

用最后大胆的凝眸

向未来盯住。

悲惨地灭亡:

被迫于侮辱,

非人的冷酷

和燃烧的疯狂,

去奔赴安眠。

请把她的手谦逊地、

像做无言的祈祷似的

交叉在胸前!

承认她的弱点,

她的失检的行为,

然后,温和地让上天

来评判她的罪!

今 昔

我记得,我记得

那迎接我诞生的房子,

那早上有太阳

探进头来的小窗子;

太阳从来不闪耀着早到,

也不叫白天太长久;

但现在,我常常希望黑夜

会把我这口气带走。

我记得,我记得

那些红玫瑰、白玫瑰、

紫罗兰、铃兰花——

光芒幻成的花卉!

紫丁香枝头,知更鸟筑过巢,

我弟弟在他的诞辰

种下过一棵金链花树,

那树却至今尚存!

我记得,我记得

那地方,我常去荡秋千,

还以为清风

同样吹拂着飞燕;

我的灵魂,曾振翅飞翔,

现在却如此滞钝,

夏天清凉的池水也难以

消除我额上的热病。

我记得,我记得

那暗褐高耸的枞树群;

我想那细树梢

一定跟天空靠紧;

那想法只是孩提的无知,

但现在却极少欢乐;

现在我知道自己比儿时

更加远离了天国。

静 寂

有一种静寂,在没有声音的地方;

不会有声音的地方,有一种静寂;

在那冰冷的坟墓里,深沉的海底,

或者在没有生命的辽阔沙漠上——

这沙漠至今沉默,将继续酣眠;

没人声,也没有生物悄悄地行走,

只有云朵和云影在任意飘游,

永远缄口,浮过闲怠的地面。

但在苔绿的废墟上,断垣残壁内——

过去住过人类的、荒凉的古宫里,

虽然褐狐或凶残的鬣狗在叫唤,

猫头鹰也在不断地振翼疾飞,

高声啸鸣,低风在呜呜叹气,

真正的静寂在这里,自觉且孤单。

临 终[1]

我们守着她残喘整宿,

她呼吸多么微细,

在她的胸中,生命的波流

不断地往来喘息。

我们说话时声音很低,

走动时脚步慢而轻,

似乎给了她一半力气

来维持她的生命。

我们的希望掩盖了恐惧,

恐惧掩盖了希望——

她睡着,我们以为她死去,

她死去,以为她在睡乡。

凄清惨淡的早晨带着

阴冷的阵雨来临,

她安详的眼帘合拢——她有了

比我们更好的早晨。

【注释】

[1]此诗是作者为纪念他的姐姐安妮之死而作的,发表于1831年。诗选家帕尔格雷夫删去了中间两个诗节,理由是“太精巧,与悲怆的情调不合”。这里全译出,中间两诗节的心理刻画完全吻合亲人临终时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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