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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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1840—1928)》诗歌赏析

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1840—1928)托马斯·哈代是生活在19世纪后半叶到20世纪初的一位跨世纪的重要小说家和诗人。在创作的前期,他以小说而引起世人的关注,后期他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作品。20世纪中期以来他的诗歌逐渐受到批评界的重视,他作为诗人的地位大大地提高了,甚至有批评家认为哈代的诗歌比他的小说更有价值。哈代出生于英国西南部多塞特郡的小...

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1840—1928)

托马斯·哈代是生活在19世纪后半叶到20世纪初的一位跨世纪的重要小说家和诗人。在创作的前期,他以小说而引起世人的关注,后期他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作品。20世纪中期以来他的诗歌逐渐受到批评界的重视,他作为诗人的地位大大地提高了,甚至有批评家认为哈代的诗歌比他的小说更有价值。

哈代出生于英国西南部多塞特郡的小村庄,小时在当地的学校念书,并向当地的一个建筑师学习建筑。后来他到伦敦继续求学,并开始做一个建筑师。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对文学感到兴趣,于是他转而创作小说和诗歌。1872年,他发表小说《绿荫树下》,获得成功,从此放弃了建筑师的职业,专心小说写作。在此后的二三十年中他接连创作了多部以“威塞克斯”地区(诗人出生地多塞特郡的虚构名称)为背景的系列小说作品,确立了他作为著名小说家的地位。这些作品对这一地区的风土人情作了真切的描绘,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伪善进行了强烈的批判。作品生动地刻画了19世纪末期英国的乡村生活,探讨了充满强力的自然与人性、道德等的关系,揭示了人性的弱点,反映了严酷的社会现实,表现出作者对人的命运的关注,具有强烈的悲剧感。

因他的小说《德伯家的苔丝》和《无名的裘德》触犯了卫道士的虚伪道德而遭到攻击,他愤而转向诗歌写作。他有诗集八卷,诗近千首。他的诗歌在总的精神情调上与他的小说是一致的。他常常在诗歌中表现命运的无常,精神的失落,情感的忧伤与挫败,流露出对人类命运的深深的忧虑。他的诗往往有一种沉重哀婉的调子,感情真挚而厚重,思想深邃,富于哲理。维多利亚末期人们的精神困惑与道德价值观的变化,以及世纪转折之际人们的怀旧情绪和对传统的某种依恋,都清晰地展现在哈代的诗作中。他的诗语言质朴自然,带有乡土气息。其严肃的主题常引起人们的深思和回味。他的史诗《列王》更完整地表现了他的思想。

偶 然

假如有复仇之神从天上唤我,

笑着说:“你这活该受苦的家伙!

要知道你的悲伤是我的欢乐,

你‘爱’的损失正是我‘恨’的获得!”

我就该忍受,咬紧牙关,到死,

把不该承担的承担,把怒火压制;

稍觉宽慰是因为他比我强大,

我痛苦流泪,决定于他的意志。

但不对。为什么欢乐被杀身亡?

播下美好的希望却开不出花来?

——偶发的灾祸遮挡了雨水阳光,

时光下赌注,把悲伤当作欢快……

半盲的法官原本可以把幸福

像痛苦那样洒向我人生的征途。

我朝镜子里望去

我朝镜子里望去,

察看我枯瘦的肌肤,

说:“要是上帝路过,

我的心同样凋枯!

“那时,我还没受困于

对我变冷酷的人们,

我可以单独泰然地

等待永恒的安宁。

“但时间窃取了一半又

留下另一半苦恼我;

在黄昏用正午的搏动

震撼我虚弱的体魄。”

暗处的歌鸫

我倚在通向丛林的门前,

看严霜呈现鬼怪的灰暗,

隆冬的余沥使白昼之眼

逐渐衰颓成一片荒寒。

交错的矮枝刻痕于天宇,

有如古琴的一根根断弦,

出没在附近的所有男女

都已经回家围坐在炉边。

大地的面貌清晰,好像是

世纪的遗体向外延展,[1]

云霓的重幕是他[2]的墓室,

凄风哀吟着对他的悼念。

萌芽与诞生——悠久的生命力

已经萎缩得干瘪而枯槁,

大地上所有的生灵看上去

都和我一样:热情全消。

忽听得有一声鸟鸣升起,

来自头上的秃枝丛中,

歌声包含着无穷的欢喜,

是倾注全心的夜之赞颂;

一只老歌鸫,瘦小,孱弱,

披一身狂风吹乱的羽毛,

选择这一刻来倾吐魂魄,

趁着这幽暗正渐渐来到。

用如此销魂的声音来歌赞,

是为了什么?可地上万物

无论远近都找遍,却不见

哪里有痕迹能说明缘故。

因此我就想,他的歌声里,

他那欢乐的晚安乐曲中,

一定震荡着某种神圣的希冀,

他明白,而我却懵懂。

堕落的姑娘

“奥米丽亚,亲爱的,这可真稀罕!

谁能料到你我会见面在城关?

哪来的漂亮衣裳,阔到这个样?”

“哦,你难道不知道我堕落了?”她讲。

“你没鞋没袜离了村,一身破衣衫,

你不愿再锄草,不想再把土豆剜;

这会子你羽饰戴头上,镯子戴手上!”

“没错,堕落了就这样穿戴呀。”她讲。

“在家乡场院里,你开口就说‘侬’‘阿拉’,

闭口就讲‘狄格’‘伊格’‘还有啥’,[3]

今天你说话在上流社会响当当!”

“堕落能换来文雅的门面呀。”她讲。

“那会儿你手像爪子,脸发青,没生气,

这会子你一脸娇嫩教我着了迷,

你戴着小手套,跟那贵妇人一个样!”

“我们堕落了就不再干粗活。”她讲。

“你老说家乡的生活像一场噩梦,

你唉声叹气不满意,可是现如今,

我看你无忧无虑,活得挺欢畅!”

“对。堕落了就兴高采烈呀。”她讲。

“我想有羽饰,漂亮的拖地长裙,

娇嫩的脸蛋,在城里炫耀一阵!”

“亲爱的,你这个新来的农村姑娘,

别指望那些。你没有堕落。”她讲。

啊,你在我坟上松土?

“啊,你在我坟上松土——

我的情郎,想栽棵芸香[4]?”

“不,你情郎昨天结了婚,

新娘是美丽富有的女人。

他说:‘即使我对她不忠贞,

如今也不会使她悲伤。’”

“那么,谁在我坟上松土?

是我最亲最近的家人?”

“不,他们坐着想:没用处!

栽种花草有什么好处?

总不会因为拾掇她的墓,

她就从死的罗网里脱身。”

“可有人在我坟上松土?

我的情敌?狡猾地戳戳?”

“不,她听说你已经跨进

每个人迟早要跨的大门,

她认为你不再值得她妒恨,

就不问你在哪里安卧。”

“那么,谁在我坟上松土?

我没猜着,就请告诉我。”

“哦,是我,亲爱的女主人,

您的小狗,还住在附近,

我希望我这些动作不曾

把您宁静的休憩打破。”

“是你呀!在我的坟上松土……

我怎么没想到如今

还有颗忠诚的心在闪熠!

要是跟世上的人们相比,

会有什么感觉呀,看这里

一只小狗,忠心耿耿!”

“女主人,我在您坟上松土,

是为了埋藏一块排骨,

我每天都在这地方溜达,

万一饿了,就不会没办法。

对不起,我忘了这堆土坷垃

是您永久安息的坟墓。”

他从未奢望过——八十六岁生日感言

嘿,世界,你对我还算讲诚信,

还算讲诚信,

总的说,你言行一致不哄人,

你说的话儿都兑现。

我从小就喜欢躺在草地上,

躺在草地上,两眼看天上,

老实讲,我呀从来不指望

人生能有多美满。

那时你就讲,从来这样讲,

你多次这样讲,

你那神秘的声音从山上,

从云端,徐徐传过来:

“许多人爱我爱得要发狂,

许多人爱得平静又安详,

也有人对我轻蔑瞧不上,

直到他们在土里埋。

“我的许诺从来不过量,

孩子,从来不过量,

不过是含含糊糊讲一讲。”

你对我辈如是说。

你为了信誉,说话多明智!

若不把你的警示当回事,

你每年降下的痛苦和压制,

我实在没法阻遏。

失 约

你没有到来,

时光匆匆地流逝,我木然等待。

我不太在意失去了相见的欢悦,

倒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品质

缺少高贵的同情,为了践约,

尽管勉强,也该有纯粹的仁慈,

盼望的钟点敲过了,我感到悲哀,

你没有到来。

你并不爱我,

而只有爱情能使你忠诚不惑;

我知道,向来知道,但何以不给

除名义以外人类的神圣行为

添一样美德:你作为女人来安慰

受时间伤害的男子,哪怕只一回,

化去片刻也不值?尽管明摆着

你并不爱我。

【注释】

[1]指19世纪已经死亡。本诗作于1900年12月31日。

[2]此行和下一行的“他”均指“世纪”。

[3]为适应原诗风格,此处试用上海城乡方言翻译。“侬”为你,“阿拉”为我,“狄格”为这个,“伊格”为那个。

[4]芸香,一种开黄色花的植物,“悲哀”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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