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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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传记:屏居青州

屏居青州终是倦极无言,世间繁芜不过弹指云烟,当年那个“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灵动活泼的少女,早已不记得那些饱满纯粹的日子了。离别的时光,那么久,那么久,久到足以掏空一切眷念。若是没有人提醒,连悲伤都快要忘记了。她的心里,生出多少隐逸的盼望,逃过尘世纷争,逃过人心虞诈。在云水之畔筑一所陋室,淡看风月,安然度日,该有多好?要不起的绚烂,自可放手,只要无碍于他...

屏居青州

终是倦极无言,世间繁芜不过弹指云烟,当年那个“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灵动活泼的少女,早已不记得那些饱满纯粹的日子了。离别的时光,那么久,那么久,久到足以掏空一切眷念。若是没有人提醒,连悲伤都快要忘记了。

她的心里,生出多少隐逸的盼望,逃过尘世纷争,逃过人心虞诈。在云水之畔筑一所陋室,淡看风月,安然度日,该有多好?要不起的绚烂,自可放手,只要无碍于他人,无悔于自己,有谁可以怪责?

就如荒野丛生的草,桀骜不羁,却又怀着天地间最坚强的心,始终以自己的方式,自由地生长着,任尔狂风暴雨,也奈何不了。原来,所有的伤害,都不过是人们不肯放过自己而已。

只是,当真可以这般洒脱,可以随性而为,可以不顾一切为自己而活,她这一生也许就不会这样的苦了!

没有他的日子,她只能就这样地沉溺,直至错过了青春,遗落了自己……

这次的元祐党争让清照体损神伤,只当是“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似黄花瘦”。幸好,幸好夫妻同心,虽远隔着天涯,恩爱依旧如初,除了无法触及他脸上的笑颜,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更。情深若此,可当是这漫长的孤身岁月里的一点安慰吧?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崇宁五年(1106)。那一天,清照收到由汴京夫家送来的一封家书,一读再读,她甚至不敢相信,雾散月明的日子终于来了。盼了年年月月,所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天上的牛郎织女尚在等那一年一聚,而她,很快就可以回到丈夫的身边。回去了,就再也不离开了……想到这里,她紧锁的双眉终于释解,沉郁的表情也得以舒缓,数年来失落的幸福感骤然而生。其实,她真的很容易满足……

且说明诚的父亲赵挺之,因受到奸相蔡京重用,被力荐为尚书右仆射后,三个儿子也由此受益,一家人官运亨通,一路高升,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而几年来,蔡京在朝廷私结同党,只手遮天,颐指气使,就连他的同党对他所为也颇有微词,只是敢怒不敢言,失去了人心的蔡京在高位上更是岌岌可危。

赵挺之屡屡向宋徽宗陈其奸恶,又恐惹祸上身。于崇宁四年(1105)六月,他上书请求去位罢职以避之。徽宗不便挽留,应许了赵挺之的请辞,并诏曰:“愿俟重来,以熙庶政。闻卿未有第,已令就赐。”(《赵挺之行传》)据《夷坚志》甲卷十九《晦日月光》所载,徽宗所赐府邸在京师府司巷中。其时赵家的一位已嫁与史姓的长女,一个晚上,因暑天大热而不寐,开门走出中庭纳凉。只见月满中庭如昼,刚欲感叹月色大好,月光竟暗淡下来,月痕稍稍缩小,最后更是落入一片漆黑。赵女仰望天空,星斗粲然,才突然想起今日是晦日,不可能有这么明亮的月光出现。既是如此,那刚才空中发光的又是何物?

无论如何,这皆是个好兆头……

崇宁五年(1106),赵挺之暗暗感觉到,尽管徽宗赐第,让他留住汴京,但他还形如伴于虎旁,蔡京不会放过他的,与其惶恐度日,不如归隐故里。况且,他也早在青州(今山东青州市)建置了一所宅邸,作为安身之所。

于是,他再次向徽宗请辞,乞归青州。徽宗没有什么理由不允,也就放行了。就在赵挺之备好行装,准备启程的时候,竟天现彗星行空。古来君王皆信星相,并以此作为上天的指示,而今天象示警,徽宗可谓惊慌失措。

有人伺机向徽宗弹劾蔡京,徽宗早就对蔡京不满,也顺水推舟,把这天意强加在他头上。短短十几天里,徽宗推翻了蔡京以前所提出的部分决策,包括毁弃元祐党人碑,并解除党禁。不仅如此,还“撤销了大晟府、明堂诸置局,重新审议科举、茶盐。钱钞等法,诏令吏部、户部审议修改”(《李清照正传》)。

清照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宋徽宗罢免了蔡京相职,召见赵挺之曰:“京所为,一如卿言。”意为赵挺之以往所弹奏蔡京的种种,皆为事实,进而任命赵挺之为特进,仍为右仆射。蔡京失势,赵挺之也不需再惧怕被陷害,于是欣然接受任职,不回青州故里了。

世事反复,果真如此,前一刻还是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下一刻却又因为荒诞的缘由而起变故。倾塌下来,不过扬起一阵烟尘,过后,谁也不记得谁。这一生,用尽心机,浮浮沉沉,又所能为的是何事?阴谋权术,到头来,也就只是一场没有输赢的游戏,空自嗟叹!

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聪明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聪明自误,倒不如卸下担子,让自己活得自在些!

到底是君意难测,还是徽宗本就是左右摇摆、受人愚弄、昏庸无能的帝主?事情过去还不到一年,徽宗就下令改年号为“大观”(1107),大赦天下,恢复蔡京之职。也许这一年还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一切总不会是偶然而为。总之,蔡京又重新执权,赵挺之再次失势。

在这样的政治权争中,赵挺之始终不敌。他眼睁睁看着命运在嘲弄,明知自己逃脱不过,为何当初不坚持辞官归故里,许还能安度晚年?权与势,于他来说,真是纠缠一辈子的枷锁,性格所然,没有办法……

三月,赵挺之被罢,终究过不了这一个坎,再也站不起来了。仅仅数日,赵挺之病逝,年六十八。

赵家的劫难并没有因为赵挺之的逝世而结束。蔡京是何等人也,岂容你玩弄股掌,妄图除之?赵挺之卒后三日,蔡京就下令,命京东路都转运使王旉等人,在青州审讯赵挺之故里的亲友,又在京城兴狱,逮捕了包括明诚三兄弟在内的“亲戚使臣”。

刚经丧父之痛,又历这样一场无妄之灾;本正少年得志,青云直上,顷而崩溃,沦为阶下之囚,幸好妻子一直伴于身旁,与他一起走过这些风风雨雨,明诚心里实在百感交集。昔日赵家得势,权位富贵皆握在手中时,清照却被作罪臣之女驱逐归宁。而今赵家倾倒五裂,前路渺茫时,清照又留在这里,默默相守。得妻如此,他感激无言……

后来经查,赵挺之为官的时候所得的俸钱所余无几,可见他也廉洁自爱,蔡京诬陷他的罪状皆无事实,无奈之下只有把明诚等人放了狱。冤情虽洗脱,但明诚兄弟三人还是被罢免了官职,遣回老家青州。

清照随夫赴青州,屏居乡里,过上了她所希望的闲逸无争的隐逸生活。这么一住,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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