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春雨初霁^①

陆游

世味年来薄似纱^②，谁令骑马客京华^③？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④。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今译】

近年以来，我对世俗交往的兴趣真是淡泊得很。/是什么缘故，使得我骑上马，跑到京城这个交际中心来了？/夜晚，躺在阁楼上，倾听着屋檐外下个不停的春雨。/早晨，又听那深巷中悠悠响起“卖杏花”的叫卖声。/就这么一直躲在客房，随便就着纸头歪歪斜斜地练习草书；/不然便在放晴的窗下，对着杯子里的茶泡沫，玩一会儿分茶的功夫。/莫要叹息，说洁白的衣裳被世俗的风尘玷污了吧，/过不了几天我就要走的，等回到山阴老家，还可以赶上过清明节呢！

【赏析】

这首诗，历来以其中“小楼”一联而备受称扬。体物入妙，是陆游在高言大句之外，令人刮目相看的另一本领。就如此联，从一个优美动人的小小景观，生动地捕捉住了南宋京城临安春天时节特有的情味，确实要为之击节叹赏！不过，倘若从整首诗来看，真正动人和描写得深入细腻的，却是诗人讨厌官场应酬的虚伪猥鄙、眷恋乡间生活的质朴率真那样一段情怀。仅仅称道“小楼”一联，不免使人有“断章取义”之感。

【注】

①“临安”，南宋的京城，即今浙江省杭州市。“初霁”，雨后放晴，“霁”，读jì。②“世味”，对人世的兴味。③“客京华”，来京城作客。④“细乳”，指茶的泡沫。“分茶”，一种区分茶的品第的技术性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