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洛尔卡《六 引向死亡——在佛蒙特孤独的诗篇》全文

六 引向死亡——在佛蒙特孤独的诗篇

致拉法埃尔·桑切斯·文图拉^[1]

死神

致伊西德罗·德·布拉斯

努力！

马

为了变成狗的努力！

狗为了变成燕子的努力！

燕子为了变成蜜蜂的努力！

蜜蜂为了变成马的努力！

而马

从玫瑰中榨出多么锋利的箭！

从马嘴上长出灰色的玫瑰！

而玫瑰

竟将一群光线和叫嚷

捆在茎干活生生的糖上！

而糖

在不眠中将怎样的匕首梦想！

而小小的匕首

在寻觅怎样的裸体，

怎样永恒的红色和皮肤，

怎样没有圈棚的月亮！

而我，沿着屋檐

寻觅并且就是火焰的天使！

但石膏的弓，

不用努力，

啊，多么巨大，多么渺小，并无影无踪！

空洞夜曲

一

为了看清人已走净，

为了看清留下的空洞和衣服，

请给我你那月亮的手套

和另一只青草的手套

亲爱的！

风能从大象的肺上

掏出死去的蜗牛

并从阳光和苹果的嫩芽上

将冻僵的蛆虫吹走。

在青草低声的吵嚷下面

不平静的脸庞在划船。

青蛙的胸膛在角落里

心和曼陀林使它茫然。

在荒凉的大广场

刚砍下的牛头在叫嚷

无疑是那坚硬的玻璃

在寻找蛇的盘旋的形体。

为看清人已走净

亲爱的，请给我你那无声的空洞！

学院的思念和忧伤的天空。

为了看清人已走净！

亲爱的，在你的肌体里，

火车仰面朝天的寂静！

多少木乃伊开花的手臂！

亲爱的，如此没有出路的天空！

从他淌血的躯干中逃离的爱的边界

是水中的岩石和风声。

摸一摸我们现在爱的跳动

就足以使其他孩子的头上长出花丛。

为了看清人已走净。

为了看清云与河的空洞。

亲爱的，将你的桂枝给我。

为了看清人已走净！

这些纯洁的空洞在我和你的身上滚动，

将血的枝条的痕迹留给黎明

还有一个平静石膏的侧影

画着被刺伤的月亮当时的苦痛。

你看那些具体形式在将自己的空洞找寻。

被咬过的苹果和被弄错的狗群。

你看悲伤的化石世界的渴望与苦闷

找不到自己第一声哭泣的重音。

当我在床上寻找线索的声息

亲爱的，你将我的屋顶遮笼。

一只蚂蚁的洞穴能够充满天空

可你无目的地呻吟在我的眼中。

不，不要在我的眼中，现在你要向我表明

四条河流缠绕着你的手臂。

被俘的月亮在坚挺的茅屋里

当着孩子们的面要将一个海员生吞下去。

为了看清人已走净，

坚贞的爱情，逃走的爱情！

不，不要把你的空洞给我，

我的爱已在空中！

啊，你，啊，我，啊，海风！

为了看清人已走净。

二

我。

带着一匹马的雪白的空洞，

灰烬的鬃毛。纯洁而又崎岖的广场。

我。

两个腋下被打破，我的空洞被打穿。

中性葡萄的干皮和黎明的石棉。

一只眼中盛着世界全部的光芒。

雄鸡在歌唱而且歌声比翅膀经历的时间更长。

我。

带着一匹马的雪白的空洞，

四周是围观者，他们有蚂蚁在语言上。

在没有残废身影的寒冷的竞技场。

在淌血的脸庞被打破的柱头上。

我。

城市啊，我的空洞没有你，没有你的死者在吃。

骑士沿着我最终抛锚的生命奔驰。

我。

没有新的世纪也没有光芒的刚刚诞生。

只有一匹蓝色的马和一个黎明。

两座坟和一条亚述狗之景

朋友，

起来听

亚述的狗叫。

儿子啊，

三个毒瘤的仙女曾经舞蹈。

她们带来了红色火漆的山峦

和毒瘤睡觉的坚硬床单。

马脖子上有一只眼睛

而月亮在如此寒冷的天空

不得不撕破自己维纳斯的山峰

并将古老的坟墓窒息在灰烬和血液中。

朋友，

醒来吧，因为山峦尚未呼吸

我心灵的草不在此地。

你充满海水，这并无关系。

我爱一个男孩已经很长时间

他舌上有一根细小的羽毛

我们在一把刀上生活了一百年。

醒来。沉默。倾听。参加一下。

嗥叫

是一种紫色漫长的语言

留下可怕的蚂蚁和百合的琼浆。

它向岩石奔来。不要把你的根延长。

它在靠近。在呻吟。朋友，不要哭泣在梦乡。

朋友！

起来，好听到

亚述狗的嗥叫。

破产

致雷吉诺·萨因斯·德·拉·马萨

没有相遇。

自己白色躯干上的游子。

风就是这样离去。

他很快就看得到

月亮是一匹马的骷髅

而空气是一个暗淡的苹果。

在窗后，

用鞭子和光线，感到

沙砾与水的搏斗。

我看到草的到来

并丢给它们一只羊羔

它在草的牙齿和柳叶刀下咩咩地喊叫。

第一只鸽子

羽毛和赛璐珞的面具

飞翔在一滴水里。

成群的云朵

都已进入梦乡

将岩石与黎明的决斗观赏。

孩子，青草已经到来。

它们那一把把垂涎的剑回响

在空荡荡的天上。

亲爱的，我的手。青草！

血液已把头发

打散在家里的破玻璃窗。

只有你和我留下。

为空气准备你的骨架。

只有你和我留下。

为了准备你的骨架。

爱情，快找

咱们不会做梦的身影。

月亮与昆虫的全景——爱情的诗篇

月亮在海上颤抖，

风在帆布上呻吟，

用柔和的动荡

掀起白银和蓝色的波浪。

——埃斯普龙塞达^[2]

我的心会有一只鞋的形体

如果每个村落有一条美人鱼。

如果黑夜依靠病人便会无边无际

有的船寻求观赏只为平静地沉入水底。

如果风柔和地吹

我的心会有一个小姑娘的形体。

如果风拒绝从苇丛里出来

我的心会有千年牛粪的形体。

划呀！划呀！划呀！划呀！

将船向着那一丛参差不齐的锋芒，

向着被粉碎的埋伏的风光。

与雪和被终止的制度相同的晚上。

还有月亮。

月亮！

但不是月亮。

酒馆的母狐狸

吃了自己眼睛的日本公鸡。

被咀嚼的草。

玻璃上的女孤独者

和草药店都不能拯救我们，

药店里的形而上学的学者找到了天上另外的斜坡。

形式是谎言。只有氧气

一张张嘴的圆圈。

还有月亮。

然而不是月亮。

昆虫。

岸边小小的死者。

线上的痛苦。

点上的碘。

大头针上的人群。

将大家的血掺和在一起的裸体。

胸膛被吞食的幼婴。

我的爱情！

已经在歌唱，叫喊，呻吟：脸庞！你的脸庞！脸庞。

一些苹果，

真正的大丽花，

阳光具有衰老金属的味道

而整个吊灯的田野将容纳在钱币的面颊上。

但你的脸庞将笼罩宴会的天空。

已经在歌唱！叫喊！呻吟！

笼罩！攀登！令人惊恐！

快走！从枝头，从波浪，

从直到河边的中世纪的无人居住的街巷，

从皮革的帐篷，一只受伤奶牛的角在那里作响，

沿着阶梯，不必恐惧！沿着阶梯。

一个苍白的人在海水里沐浴；

他是那么娇嫩，反光将他吃掉并与心游戏。

在秘鲁生活着一千名妇女，昆虫啊！白天和夜里

她们都在做早祷并排队将血管交织在一起。

一只被腐蚀的小小的手套在阻拦我。够了！

在头巾上，我听到了

第一条破裂的血管发出的声响。

亲爱的，保护好你的双脚和双手！

既然我必须交出我的脸庞。

我的脸庞！我的脸庞啊！我被吃掉的脸庞！

这纯洁的火是为了我的欲念，

这模糊是为了平衡的渴望。

我眼中这火药的无辜的痛苦

会减轻另一颗

被星云吞食的心的惆怅。

无论是鞋店的人们还是一找到生锈的钥匙就奏响

音乐的景色，都不会拯救我们。

空气是谎言。只存在

一个小小的摇篮

在记得所有事情的阁楼上。

还有月亮。

但不是月亮。

昆虫。

只有昆虫

乱咬，乱响，震颤，成群的昆虫

和戴着一只烟雾的手套

坐在自己废墟门上的月亮。

月亮！！！

[1] 拉法埃尔·桑切斯·文图拉（1897—1980），西班牙学者，洛尔卡的好友。

[2] 埃斯普龙塞达（1808—1842），西班牙浪漫主义代表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