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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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洛尔卡《二 黑人》全文

二 黑人致安赫尔·德尔·里奥[1]黑人的准则与天堂他们仇恨那只鸟的阴影落在白色脸庞的大海的潮峰仇恨光明与风的冲突...

二 黑人

致安赫尔·德尔·里奥[1]

黑人的准则与天堂

他们仇恨那只鸟的阴影

落在白色脸庞的大海的潮峰

仇恨光明与风的冲突

在冰雪的大厅。


他们仇恨没有躯体的箭,

仇恨告别时准确的头巾,

仇恨在微笑的红色花朵上

支撑压力和玫瑰的针。


他们热爱蓝色的瀚海,

热爱牛的表情的游荡,

热爱极地说谎的月亮,

热爱岸边弧形的水的舞蹈。


用躯干和筢子的科学

使黏土布满月亮的神经,

喜欢自己千年唾液清爽的苦涩

在水与沙上轻快地滑行。


沿着那瑟瑟作响的蓝色,

没有蛆虫和昏睡痕迹的蓝色,

鸵鸟蛋在那里永存

跳舞的雨水在那里完美地漫步。


沿着那没有历史的蓝色,

一种黑夜不惧怕白天的蓝色,

风的裸体在那里渐渐打破

空荡的云中那些梦游的骆驼。


那里,躯干在草的喉咙下梦想

珊瑚浸满墨水的绝望,

入睡者在蜗牛的线桄下抹去自己的身影

将舞蹈的空洞留在最后的灰烬上。

哈雷姆[2]

用一把木勺

将鳄鱼的眼睛抠出。

用一把木勺

敲打猴子的屁股。


永恒的火睡在燧石上

而喝醉了茴芹酒的金龟子

已将村庄的苔藓遗忘。


长满蘑菇的老人

常去黑人哭泣的地方

当运载污水的水罐车到来

国王的勺吱吱作响。


玫瑰从空气

最后的弧形锋刃上逃离

在一堆堆番红花上

孩子们将小小的松鼠折磨

用一种被玷污的疯狂的红色。


必须过桥去

并抵达黑色的声息

让肺的芳香用热菠萝的外衣

将我们的双鬓打击。


必须将卖烧酒的金发人杀掉,

将所有苹果和沙子的朋友杀掉;

必须用握紧的拳头打击

那些颤抖的充满水泡的犹太小姑娘,

让哈雷姆王和他的人群一起歌唱,

让鳄鱼在月亮的石棉下

排着长队进入梦乡,

使任何人都不怀疑

厨房里掸子、礤子、铜锅、铁铲的无限美丽。


啊,哈雷姆!哈雷姆!哈雷姆!

什么痛苦也无法和你受压抑的眼睛

和你在昏暗日食中激荡的血液

和你朦胧中暗红色又聋又哑的暴力

和你被俘的伟大国王在清洁工的礼服下相比。

*

黑夜拥有象牙平静的蝾螈和一条缝隙。

美国的少女

腹中有婴儿和钱币

而男孩子们在伸懒腰的十字中昏迷。


就是他们。

畅饮白银的威士忌在火山旁边

在熊的冰冻的山中吞食心灵的碎片。


那个夜晚,哈雷姆王,用一把坚硬的勺

将鳄鱼的眼睛抠出。

用一把坚硬的勺

敲打猴子的屁股。


在雨伞和金色的太阳之间

黑人们哭得模糊一团;

穆拉托[3]们拉着橡皮筋

一心要射白色的躯干,

风弄脏了镜子

打破了跳舞者的血管。


黑人!黑人!黑人!黑人!

在你们仰面朝天的夜晚血液没有门户。

不存在红色。在巨蟹的月亮的双钳

和金雀花下,皮肤下面愤怒的血浆

活跃在匕首的锋芒和景色的胸膛。


血液通过千万条路将裹着面粉的死神

和晚香玉的灰烬寻觅,

寻觅僵硬倾斜的天空,星体的领地在那里

沿着海滩滚动,带着被抛弃的物体。


用眼尾缓慢观望的血液,

化作被压榨的花刺和地下的花蜜。

使遗迹中漫不经心的收容院生锈,

使蝴蝶溶解于窗上的玻璃。


血液正在到来和将要到来,

在各个地方,在平台和屋顶,

为了焚烧金发女郎的叶绿素,

为了在床脚下,在失眠的盥洗室发出

呻吟声,为了跌入黄色和烟草的黎明。


必须逃命!沿着街角

并将自己关入最高的楼层,

因为树林的精髓将渗入门缝

为了将一个日食轻微的痕迹,将一个化学的玫瑰

和褪色手套虚假的悲伤留在你们的肌体中。

*

厨师、跑堂和用舌头为百万富翁

清洗伤口的人们,为了智者的寂静,

沿着街巷或硝石的角落

寻觅哈雷姆王的行踪。

一阵倾斜在黑泥里的木质的南风

将泡沫吐在破船上并将脚尖钉入肩膀中。

一阵南风带着犬牙、向日葵、字母表、

伏特的电池和窒息的黄蜂。


遗忘表现在独目镜的三滴墨水上。

爱情,只需一张岩石花朵般的无形的面庞。

精髓和花冠在云彩上

构成连一朵玫瑰都没有的沙荒。


左边,右边,南方,北方,

为鼹鼠和水针

建起了冷漠的墙。

黑人啊,不要将它的裂缝寻觅

也找不到那无限大的面具。

你们要寻找中心那伟大的太阳

要化作一个菠萝嗡嗡作响。

沿着树林滑行的太阳

肯定碰不到仙女般的姑娘。

摧毁数目并从不曾穿过梦境的太阳,

文了身的太阳,吼叫着沿河而下

并被一群鳄鱼紧追不放。


黑人!黑人!黑人!黑人!

蛇,斑马,骡子,

永远不会变成惨白直到死亡。

伐木者不了解所砍的呐喊着的树木

什么时候气绝命断。

请在你们国王的阴影下等候

芹叶菊、刺菜和荨麻将最后的平台搅乱。


那时,黑人啊,那时,那时,

你们便可以狂热地亲吻自行车的车轮,

将成对的显微镜放在松鼠的洞内并最终

毫无疑问地舞蹈,当耸立的花朵几乎

在天上的灯芯草边谋害我们摩西的性命。


啊,化了装的哈雷姆!

啊,受到一伙没有头颅的礼服威胁的哈雷姆!

我听到了你的声响。

听到了你穿越树干和电梯的声响,

通过灰色的画面,

你被牙齿覆盖的汽车在那里漂荡,

通过死去的马匹和小小的罪行,

通过你伟大的绝望的国王

他的胡须垂到了海上。

被遗弃的教堂——大战歌谣

我曾有一个儿子叫胡安。

我曾有一个儿子。

在一个全体死者的星期五他迷失在拱门间。

我见他在弥撒的最后几级台阶上游戏,

将一个铁皮小桶丢在教士的心里。

我拍打了公共汽车。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我从月亮后面掏出一条鸡腿,

然后明白了我的女孩儿是一条鱼

马车已离去。

我曾有一个女孩儿。

我曾有一条鱼在香炉的灰烬下面。

我曾有一个海。是什么海?上帝啊!一个海!

我上去敲钟可水果里有虫子

而熄灭的蜡烛在吞食着春天的麦田。

我看见酒精的透明白鹳

在将挣扎的士兵黑色的头颅削砍

也看见橡胶的陋室

盛满泪水的酒杯在那里旋转。

我将在圣餐的银莲花中找到你,我的心肝!

当神甫用他的手臂举起耕牛和母骡

为了将在夜间搅闹圣杯冻结之景的癞蛤蟆驱赶。

我曾有一个儿子是巨人,

但是死人更强大而且会喷吐天的碎片。

倘若我的儿子是一只熊

我就不害怕鳄鱼的阴险,

也不会看见大海缠绕在树木上

被乱糟糟的军队强奸并伤害。

倘若我的儿子是一只熊!

我将裹在帆布里躲避苔藓的严寒。

我知道他们会给我一只衣袖或领带;

然而我会在弥撒的中心打破船舵

那时海鸥与企鹅的疯狂将来到石头上

它们会让熟睡者对在街口唱歌的人说:

他曾有一个儿郎。

一个儿郎!一个儿郎!一个儿郎!

不是别人的儿郎,只是他的儿郎!

他的儿郎!他的儿郎!他的儿郎!


[1] 安赫尔·德尔·里奥(1901—1962),西班牙作家、文学教授,曾在美国热情招待洛尔卡。

[2] 哈雷姆,美国纽约曼哈顿的一个社区。

[3] 穆拉托,黑白混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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