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1→2→3→5→1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样一个表达顺序与师从关系，突破了三元三才的说法，表达的是天、地、人、道、自然五元五才的一致乃至从属关系。

人要与地保持一致，不一致你无法活下去。有巢燧人神农李时珍，地上百业尤其是农业，生活劳作保家卫国，都是人适应地，与地一致，实现本土化、务实化、接地气。

地与天一致，昼夜寒暑，春夏秋冬，晴阴风雨，吉凶祸福，地随天行，实现生活与文化的发展化、时代化、进步化。

天的生灭变化，功能威严，洞悉分明，混沌杂多，温暖光明，冷凉黑暗，无穷永久，具体而微，有常无常，都随从大道，都体现大道。正如冯友兰氏所讲，未有飞机之前，已有飞机之理。就是说，飞机这个飞行器，或谓是19世纪60年代莱特兄弟发明的，但飞机赖以存在的空气动力学、材料力学，飞机制造的金属冶炼、结构设计、工种工艺；飞机使用与市场化商品化的各种产业经济的关系，飞机成本、风险、效能、利润的原理，不是跟随着飞机的产生而产生的，不是人为地造出来的，没有飞机之前，风筝飞起不飞起，纸屑与尘土吹上天空哪个方向，都有空气或流体的浮力与动力的原理起作用，这些促成了飞机出现的原理，恰恰是先于飞行器的出现而存在于无穷与永恒之中的。

道的根本特质是自然而然。人的欲望、作为、想象、智谋、激情，同样是自然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条件。人既不能平躺以待自然，也不能任凭人欲人谋去到自然当中掺和添乱，自以为是地干预自然、挑战自然、改造自然，否则结果是毁坏自然污染自然，以致受到自然的惩戒。

这种说法似乎将人这个元素放在三才加道与自然五个方面中的末位，但人毕竟是最最能动的因素，人难于去改变天地，但可以期待改变自身的愚蠢与恶劣。人还能改善自己对于天、地、人、道、自然的理解，增长自己的良性能动性、创造性、建设性。

中国传统文化的思维方式是，三而五，五而多，三而一，五而一，多而一。五法四，四法三，三法二，二法一，那么也就是等于五法一，四法一，三法一，二法一，一更是法一，一法一，就是自然。那么列成式子，1→2→3→4→5，干脆也可以说是1=2=3=4=5。这种一而多、多而一的思维路径，也是传统文化的特色。这些与佛学的《华严经》上的提法相类：“一切中知一，一中知一切。”一和一切，和千差万别，相即圆融。多与一结合起来，乃有郭沫若的《凤凰涅槃》中的赞美：

一切的一……一的一切……欢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