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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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1939—2013)》诗歌赏析

谢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1939—2013)希尼是北爱尔兰的杰出诗人。他生于北爱尔兰的德里郡,父亲是一位农民。他早年曾在贝尔法斯特的女王大学就读,在那里获得了头等奖学金。20世纪60年代,希尼经常参加并组织贝尔法斯特的青年诗人集会,成为贝尔法斯特诗人群中最令人瞩目的一位。他先后在多所大学任教,先是在女王大学,后于1971年来到加里福尼亚大学...

谢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1939—2013)

希尼是北爱尔兰的杰出诗人。他生于北爱尔兰的德里郡,父亲是一位农民。他早年曾在贝尔法斯特的女王大学就读,在那里获得了头等奖学金。20世纪60年代,希尼经常参加并组织贝尔法斯特的青年诗人集会,成为贝尔法斯特诗人群中最令人瞩目的一位。他先后在多所大学任教,先是在女王大学,后于1971年来到加里福尼亚大学。1984年他被聘为哈佛大学的修辞学和演讲学教授。1989年他出任牛津大学的诗歌教授。

希尼最初的诗集《自然主义者之死》发表于1966年。三年后另一本诗集《进入黑暗之门》问世。这些初期的诗作反映了他早年在北爱尔兰的乡村生活。在叶芝诗歌悦耳的音律和天才的、创造性的想象之后,希尼的诗作开辟了另一种风格——朴实、直白、真实、自然。他熟悉田间的生活,在诗作中他以不多的词汇、沉默的气氛、白描的手法绘出一幅幅质朴的自然图景。其中有劳作的农民,有田里的硬土,有雪橇,有耙子,有泥铲……作为诗人他并不去刻意地表现这些事物,而是让现实自己凸现在读者的眼前,好似凡高画笔下矿工的一双鞋子,在无声的语言中向人们倾诉着生活的本质。希尼赋予他的主题和他笔下的客观对象以极大的自由。这里人们看不到高昂的激情、喧哗的议论。自然对于他来说并不仅仅意味着湖泊和森林,大自然在他眼里就是“牛和马施过肥的草中的黑土/栗子壳儿爆裂开时发出的声音”。这些并不是“当你远离乡村,最终/站在空旷的城市中心”时回忆起的场景,而是生活的真实。他的诗歌语言简洁,用词准确,声音清晰而有力。

希尼后来的诗作内容广泛,思考的问题更加扩展。他在诗歌中不仅表现人物,描写生活的细节,也反映人们的政治活动和宗教斗争。他在诗中探索语言背后的文化、历史及政治的内涵。语言更为浓缩,带有辛辣的嘲讽。此时的作品有《外出过冬》(1972)、《北方》(1975)及《农活》(1979)。希尼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诗作内容更加丰富了。1984年他出版了一部中世纪爱尔兰民谣《斯温尼·阿斯特雷》,此后,为纪念他母亲去世而作的动人的十四行组诗《山楂提灯》(1987)问世。他在90年代的作品有《观看事态》(1991)、《斯温尼的飞翔》(1992)等。希尼的两部诗歌选集《诗选1965—l975》和《诗歌选集:1966—1999》分别于1980年和1999年出版。除诗歌作品外,希尼还有评论和演讲集《先入之见》(1980)和《语言的支配》(1988)。1995年希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挖 掘

在我的食指和拇指之间

搁着一支矮墩墩的钢笔;安恬如一支手枪。

我的窗下,铁锹插进满含沙砾的泥土,

发出清晰的刮擦声:

我爸正在挖掘。我向下看。

看到他绷紧的腰臀在花畦间

弯下又伸直,花了二十年时间,

穿过土豆垄沟有节奏地俯身又俯身,

他是在挖掘。

粗笨的靴子踏在柄上,长把儿

靠紧膝部内侧,被使劲地撬动着。

他把表层厚土连根铲掉,把锃亮的锹刃

深深地插进去,拨散新生的土豆,我们捡起来,

放在手里,喜爱那又凉又硬的玩意儿。

天哪!老爷子真能使铁锹,

正像他的上一辈老爷子一样。

我爷爷一天挖的泥炭

在托纳[1]泥炭沼里比任何汉子挖的都多。

有一回我给他送去一瓶牛奶,

瓶口乱塞着纸团。他直起身子

把牛奶喝光,马上又干起来,

干净利落地把泥炭截短,切成小块,

把草泥抛在肩后,向下呀再向下,

寻找优质泥炭。挖掘。

土豆地里冷的气味,潮湿泥炭沼的

嘎吱声和噼啪声,锹刃在活土豆根上

短促的切割声在我头脑里觉醒。

但我没有铁锹像他们那样跟着人干。

在我的食指和拇指之间

搁着一支矮墩墩的钢笔。

我要用它挖掘。

铁匠铺

我所知道的全部是一扇通向黑暗的门。

门外,旧车轴和正在生锈的铁箍;

门里,铁砧在捶击下发出的急促的歌唱,

无法预测的、变化多端的扇子形火星,

或一块新蹄铁在水中变硬时发出的嘶嘶声,

铁砧总该是处在屋里的中心位置上,

像独角兽般有个尖角,另一端呈方形,

放在那里不得移动:一座祭坛,

坛边,他费尽力气,为了成形和音乐。

有时,穿着皮围裙,鼻孔里露出鼻毛,

靠着窗框探身向外,他回想起来往车马一排排

飞驰而过的地方马蹄声嘚嘚,

然后咕哝着转身进来,用猛击轻打

锻造货真价实的铁器,把风箱拉起来。

惩 罚[2]

我能够感觉到

她脖子后面那条

带子被猛地一拉,风

拂过她裸露的前胸。

风把她的乳头

吹成琥珀色珠子,

风掀动着她肋骨上

易碎的衣服。

我能够见到她的

沉入泥炭沼的身躯,

压在她身上的石头,

浮在上面的大小树枝。

石头和树枝下最初

她是一株脱了皮的幼树

被发掘了出来,

橡木骨头,小木桶脑袋:

她被剃了发的头

像黑色的麦茬地,

泥污的布条蒙住她的眼,

她的套索是个环圈

储存着

爱情的记忆。

犯通奸罪的幼妇啊,

在他们惩罚你之前,

你有亚麻色的头发,

处于半饥饿状态,你的沥青般

污黑的面孔那时是美丽的。

我的可怜的替罪羊,

我几乎爱上你,

但我知道,我那时也只能会

投掷沉默的石头。

我是狡猾的隐秘窥探者,

窥探你头上那曝了光的

已经变黑的沟壑,

你的肌肉组织

和你为数有限的全部骨头。

我曾经缄口不语,

当你的叛逆的姊妹们[3]

头上被涂以沥青,

在栅栏旁哭泣,

我将会默许

这种文明的暴行,

然而知道这是严厉的、

宗派的、私情的报复。

【注释】

[1]托纳,地名,在爱尔兰。

[2]1951年,德国温德比的一处沼泽中发现一个沾满泥炭的女孩尸体。据考证,这女孩生活在公元1世纪后期。一块布蒙住她的眼睛,脖子上围着一个套圈。左边头发被剃掉了,身上放置了桦树枝和一块大石头,为了使她的躯体下沉。这是个年仅14岁的女孩,她得到的仅是不充分的冬季饮食。据罗马历史学家塔西陀的记载,日耳曼人惩罚通奸女子就是将其剃去头发,然后驱逐出村子或者杀死她们。

[3]这个14岁女尸的“叛逆的姊妹们”指的是20世纪70年代在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街头栅栏旁,一些爱尔兰女郎被“爱尔兰共和军”(谋求北爱尔兰脱离英国的反政府武装组织)剃发、剥光衣服、涂沥青、戴上手铐,以惩罚她们竟敢同英国大兵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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