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霜叶飞·重九》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霜叶飞·重九

吴文英

断烟离绪

关心事，

斜阳红隐霜树。

半壶秋水荐黄花^[1]，

香噀西风雨^[2]。

纵玉勒、轻飞迅羽，

凄凉谁吊荒台古^[3]。

记醉踏南屏^[4]，

残断云烟勾起了我的离愁别苦

那令我情怀关切的事一并浮起

是那斜阳的残红又隐入了霜树

我在半壶清凉的秋水插上菊花

西风秋雨也来助人的悲伤情绪

此时此刻我扬鞭跃马轻飞迅羽

谁又会登上凄凉的荒台去吊古

我记得我们两人曾醉游南屏山

彩扇咽寒蝉，

倦梦不知蛮素^[5]。

手执彩扇清歌寒蝉都停止鸣唱

如今做梦也不知道你去了何处

聊对旧节传杯，

尘笺蠹管，

断阕经岁慵赋。

小蟾斜影转东篱^[6]，

夜冷残蛩语。

早白发、缘愁万缕，

惊飙从卷乌纱去。

漫细将、茱萸看，

但约明年，

翠微高处。

姑且在重阳佳节传杯畅饮开怀

尘埃封闭了信笺蠹虫蛀蚀笛管

一首残断的词章一年还没完成

初月映着东篱的斜影暗暗转移

夜晚凄冷残剩的蟋蟀发出悲啼

我早早生了白发皆因缘愁万缕

任乍起的秋风将我的帽子卷落

我拿着茱萸在漫不经心地看着

暂且约定等到了明年的重阳节

我还会再来翠峰的高处看望你

【注释】

[1]荐：献上祭品，祭奠。

[2]噀（xùn）：喷水。

[3]荒台：彭城（今江苏徐州）戏马台，为项羽阅兵处。南朝宋武帝刘裕曾于此大会众宾僚。

[4]南屏：杭州西湖南有南屏山，且有“西湖十景”之一“南屏晚钟”。

[5]蛮素：代指爱妾。

[6]小蟾：小月。

【赏析】

此词是重阳忆亡姬之作。上片写重阳节逢秋雨愁人天，景含凄凉。以“断烟离绪”开篇，精练含蓄地道出了词的主旨。“斜阳”句，是写重阳日间风雨，因风雨，故傍晚不见斜阳，它隐于霜树中，自是凄凉景。但接着又以悠扬含韵之笔，叙情事，言重阳佳节，东篱折菊，插壶中，风雨中喷香，然人独坐时花黄，不免情伤。于伤痛之时，不禁忆起当年与姬人重阳登高赏乐的情景。词的下片先写因爱姬已亡而旧节传杯，已无乐趣。接下来写因思念亡姬愁绪满怀、频增白发，期望明年重阳节在“翠微”凭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