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6月01日星期六
首页/宋朝/张孝祥《水调歌头 泛湘江·濯足夜滩急》原文与赏析

张孝祥《水调歌头 泛湘江·濯足夜滩急》原文与赏析

濯足夜滩急,晞发北风凉。吴山楚泽行遍,只欠到潇湘。买得扁舟归去,此事天公付我,六月下沧浪。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 制荷衣,纫兰佩,把琼芳。湘妃起舞一笑,抚瑟奏清商。唤起《九歌》忠愤,拂拭三闾文字,还与日争光。莫遣儿辈觉,此乐未渠央。乾道二年(1166),张孝祥在广西桂林任上,遭谗言而落职,不久放归。大约在是年六月下旬,词人泛舟于浩渺湘江之上,吟诵着屈原的诗...

濯足夜滩急,晞发北风凉。吴山楚泽行遍,只欠到潇湘。买得扁舟归去,此事天公付我,六月下沧浪。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 制荷衣,纫兰佩,把琼芳。湘妃起舞一笑,抚瑟奏清商。唤起《九歌》忠愤,拂拭三闾文字,还与日争光。莫遣儿辈觉,此乐未渠央。

乾道二年(1166),张孝祥在广西桂林任上,遭谗言而落职,不久放归。大约在是年六月下旬,词人泛舟于浩渺湘江之上,吟诵着屈原的诗句,纵笔放情,写下这首即景抒怀而独具匠心的词篇。

词的上片写行舟过湘水的情景。“濯足夜滩急”二句,既写出驾舟远行者的表象动态,又借以抒发自己高洁的情怀,并且贯穿全篇。这二句化用陆云《九愍·行吟》“朝弹冠以晞发,夕振裳而濯足”的诗意。“濯足”,洗脚。《楚辞·渔父》:“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晞发”,指晒干头发。《楚辞·少司命》:“晞女发兮阳之阿。”“北风凉”,这是用《诗经·邶风·北风》“北风其凉”的诗句。

“吴山楚泽行遍”二句,叙写自身舟行的路程。作者的足迹,从东南的杭州到广西的桂林,似乎行遍了南方的山山水水,可是唯独没有到过湖南著名的湘江。“潇湘”,湖南的潇水与湘水,二水合流处称为潇湘。这里指湘江。

“买得扁舟归去”三句,承上意而写此次舟行过湘江的心境。“天公”,本来是对天的尊称,然而作者是因谗言而罢官北归,所以有此际遇,驾舟在久已向往的湘江之上。“沧浪”,水名,一作汉水,此借指湘水。这里所说“天公付我”,从表象上看,大概是写天公为我作美,其实,词人此刻的心绪是异常复杂的,透过这幽默诙谐的词语,我们可以体察到词人埋藏内心的人生苦涩滋味。

“蝉蜕尘埃外”二句,自抒放浪江湖而清高闲远的情致。“蝉蜕”,即蝉出土后蜕去外壳。《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嚼然泥而不滓者也。”伟大诗人屈原身处浊世而不同流合污,这种高尚的人品正是作者的自喻。“蝶梦”,即梦蝶。《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水云乡”,古代多指隐者所居。苏轼《和章七出守湖州》:“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犹爱水云乡。”

下片即景抒情。作者荡舟湘江,脑海里浮现出屈原的形象。屈原那种忠愤忧国的情操,精美多姿的诗句,撼动着词人的心扉。他情不自禁地运用《楚辞》中的诗句注入词篇,而落笔又是那么灵活自然,别开生面。“制荷衣”,用《楚辞·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的句意。“纫兰佩”,用《楚辞·离骚》“纫秋兰以为佩”的句意。“把琼芳”,用《九歌·东皇太一》“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湘妃起舞一笑”二句,由撷取成句到感情升华,由丰富的联想而产生飞动的意象。“湘妃”,指湘夫人,湘水中的女神。从《史记》到《水经注》以及张华《博物志》等书中都有关于二妃的记载,大意是说,虞舜南行,当时二妃没有同往。后来追踪到洞庭湖,得知舜已死于苍梧的信息,悲恸不已,乃溺于湘江。后人立祠祭祀,看作湘水女神。“清商”,清商曲,此指悲哀的声调。屈原《九歌》是一套组合民间祭祀神的乐歌,音乐与舞蹈并用,所以这里既写“湘妃起舞”的场面,又有“抚瑟奏清商”的舞曲。

“唤起《九歌》忠愤”三句,是进一层从屈原作品到人品的热烈颂扬。《九歌》,屈原所作,从《东皇太一》到《礼魂》共十一篇。南宋朱熹在《楚辞集注》中曾指出“以寄吾忠君爱国眷恋不忘之意”。这是词里所写“忠愤”的深刻含义。“三闾”,即三闾大夫,屈原最后所担任的官职。“三闾文字”是泛指屈原的作品。“与日争光”,《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结尾“莫遣”二句,寓怨愤于欢乐的气氛之中,余韵不尽。“儿辈觉”,见《晋书·王羲之传》。王羲之曾对谢安说:“但恐儿辈觉,损其欢乐之趣。”苏轼《与毛令方尉游西菩提寺》:“人生此乐须天赋,莫遣儿曹取次知。”“未渠央”,即未遽央。《诗经·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这里是说,不要让儿辈知道纵情山水的无穷乐趣。

这首词作主要隐括《楚辞》成句,但独具匠心。词人运用时空交错手法,把六月下湘江的现实景象与湘妃起舞的超现实的虚幻之境组合成一种清旷高洁的优美境界。词中不仅变换奇横,富有浪漫色彩,而且表达宛转曲折,以清刚之笔写绵邈情思,深切地展示了作者忠愤、高洁的胸怀。

非特殊说明,本文由诗文选原创或收集发布,欢迎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