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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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超《文采风流音容宛在-——叶师公超侧记》

我考上北大是民国二十三年秋天,也是北大顺着它传统走那有名的“前门窄,后门宽”的时期。那一年,全国投考北大的学生是九千多,录取的仅三百余人,从前门进来的路子,不能不说是不窄,而且全凭自己走,无路可请托。我侥幸被录取了。此后四年,不必发愁,北大从不勒令退学,后门宽得很,不必走后门,可以坐等毕业。然而当时华北大环境,便一言难尽了。据一位有地位的长者剖析,平津一带—...

我考上北大是民国二十三年秋天,也是北大顺着它传统走那有名的“前门窄,后门宽”的时期。那一年,全国投考北大的学生是九千多,录取的仅三百余人,从前门进来的路子,不能不说是不窄,而且全凭自己走,无路可请托。我侥幸被录取了。此后四年,不必发愁,北大从不勒令退学,后门宽得很,不必走后门,可以坐等毕业。然而当时华北大环境,便一言难尽了。据一位有地位的长者剖析,平津一带——尤其是北平,是边城,是危城。军事的防御,根据某种协定,几乎是全部撤离,城市治安,依靠的,是近于徒手的警察。而国防呢,拿几间有国际声誉的大学,放在前线上,文化当国防,对内维系人心,对外起着警卫国土,有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那点儿命意,是否属实,见仁见智,不必有结论。但存此一说,以见北方民众与各校师生,感时花溅泪,直到七七卢沟桥事变发生,全国一致抗日了后的心境。
第一年我在北大选修的,是一些普通必修科如钱穆老师的中国通史、胡适老师的中国哲学史等,主要点却放在旁听上头:有名教授隔夜占位的马神庙大教室、无名教授小猫三只四只、有时还得“独守空房”的小教室,文科理科,法学政治,差不多都听过,有时跑到城外燕京、清华,当“客座偷听生”,结识了一生受用不穷的良师益友。不过清华、燕京两校较严格,没有像北大采取门户开放主义,可以爱听谁便听谁的课。有时助教们点起名来,便得作移位、别室竞赛,或靠该两校学生的熟朋友,作手势,打圆场。后来在费城和一樵师闲谈,提到当时到清华偷听他的航空工程的课,他笑笑,认为学习的过程,不必分别正式与非正式,若果传说可靠,中国文字的起源,也非在授受双方同意之列,乃私自模拟下来的。我正式选读叶师的课,是第二年外国语文系必修科“翻译”。最初上叶师的课,真是上得满头雾水。他到了课堂,并非有板有眼地从翻译原理原则,及实施方法等说起,总是天马行空,随兴所至,高谈阔论。最精彩处是��着眼帘,把中外翻译家误译、欠通处例子随手拈来,挖苦不留余地。对我们,常常拿些唐宋诗词、元曲之类,叫我们翻译,音律平仄,并不大苛求,但若无意会神通,中英对照看来,恰到好处表达出来,他便会说,这不是翻译,是从字典抄来凑数的字句,属于费力不讨好,要不得的。说实在话,对中国诗词,能够透彻了解原意的便不多,叶师对我们的要求,不单要了解原诗,还得把写诗、写曲的时代背景、作者心情,都要注意到。他解释马致远有名的小令《天净沙》(秋思),寥寥二十八个字中,自“枯藤老树昏鸦”到“断肠人在天涯”,空间配合着时间,天造地设,心情和景物,融化在一起,他说着笑着,说笑着老天爷也无法淘净悲凉的秋思。诚然,《天净沙》被推为千古绝唱,事非偶然;苦的是大学二年级生的中翻英。关于柳宗元五绝《江雪》的最后一句:“独钓寒江雪”的解释,叶师说:“寒江雪尚望有鱼乎?钓的是柳氏当时的心境!”叶师乃剑桥出身,除了承受牛津、剑桥的传统,对诗、对文学的理解和创作,着重旁敲侧击的方法,也是熏陶式、启示式的方法。诗是文学的一部门,文学乃人生的写照。人生各色各样,不走直线,总得从各方面探索其来龙去脉。记得有一次,叫我们翻译孟浩然的《春眠》,叶师也是从诗贵自然,能从平凡中衬托出万有的妙谛立论,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全诗每个字,每一设辞,无一不针对慵懒的《春眠》出发,起点是春眠,落脚点亦莫不是春眠。下了课,某一位同学尾随他到教员休息室,从民间传说,给叶师说一则与此诗有关的民间故事。话说从朝廷告老还乡的某大官,有一次过生日,无意间,得罪了一位瞎了眼的才子,瞎子便抄了一首贺诗给他,诗曰:

白日莫闲——
青春不再来,过。
窗前勤苦?
马上锦衣回,读!

这首摊破五言诗的意义很明显。白日莫闲,但已过了,后悔也没有用。窗前是否经过勤苦呢?锦衣还乡又能怎样?好好从头再读起罢。某大官心中有数,得理不让人,便把孟诗《春眠》,如法炮制一下,叫人捎给那瞎子:

春眠不觉——
处处闻啼鸟,晓。夜来风雨……花落知多少?声!

那不正是把瞎子的形影活现地嵌入自然的景色里?叶师听得很入神,十分欣赏。下一次上课,特别拿出来,讨论了又讨论。了解诗,便得全盘的理解。他说天下间无不是的文字,妙处在于配比、组合;心情、意境与自然的一种天衣无缝的组合。
叶师为人,不常是恃才傲物,有时也有风趣,接近幽默的一面。有一次,翻译的题目发下来,却是苦哉,叫翻的是李白的《怨情》:

美人卷珠帘,
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那时候,按照我们的年龄,说整首诗全不懂,未免矫情;说懂吗?体味诗中细腻的情节,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中文如此,翻成英文,连借助字典,都不太灵光。大家对着翻译题目,皱紧眉头,苦思推敲着……
“喂,George!”坐课堂背后,一位平常颇为洋派的同学,提高嗓子直呼叶师的名字:“你叫我们翻译李白的《怨情》,不管原作者李白理不白,没有交代清楚。美人心中到底恨的是谁?叫我们怎样翻呀?”
全场起始是鸦雀无声,后来哄堂大笑起来。
“Wait a minute!”叶师用他那剑桥、牛津的口音,一面对全班同学,一面对那位同学,不是笑,不是不笑,又是半��着眼睛,回答着:“我也那儿知道她的心恨谁?”此处的“那儿”“知道”纯是京片子,卷起了舌头的。大家继续笑,笑声还没完,叶师又不慌不忙,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出:“我要是知道,也不叫你们翻译了!”此时的笑声差点没把红楼扯去一角,却掩盖了下课的铃声。
出了教室,女同学频频说那位同学,明知故问,是三级的缺德。经过这样一搞,课业延长到下次才交卷,又不能说无所得了。
说实在话,上叶师的课,可以说趣味横生,每人随分可得其乐。然和叶师课外能有机会多一些接触,则更是其味无穷。叶师爱“聊天”,天南地北,无所不聊。聊聊之中,当时可以得到某种机先性的启示,事后成为至理名言,像休姆(David Hume,1711—1776)常说,毕生奉行,而不自知。比方说,论翻译的原则,各国文字有不同的历史背景,不同的句法结构,非精通两国文字,不能译,无法译;即使两国文字精通了,气氛不对,火候不够,也不容易找到适当字眼来配合、来表现。他说同学们英翻中比中翻英好得多多。大概语言文字是要生长在那里,泡在那里,意识在那里。未曾长期泡过洋水,便不知道人家地道的表现,翻译起来,难!难!难!“不过,”他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紧接着说,“此中也有例外。像庞德(Ezra Pound,1885—1972)翻译的中国《诗经》,林琴南翻译西洋小说为中文,其中美妙传神处,可以拍案叫绝。虽然庞德本人并未十分了解中文。林氏不懂英、法原文,翻译时通过别人叙述情节,一段情节还没有完结,林氏早就把那一段译文写得妥妥当当了,有时比原文还通达简洁,真是了不起的事!……”那时候叶师欣赏林琴南,也是“人归人,文章归文章”这件不易道理彻底的奉行。
后来选读叶师英国十八世纪文学,进行起来,便没有上翻译那么顺利。其中因素很多。叶师上课,很少早退,却常迟到。教授迟到过了十分钟、十五分钟,照例选课的人散了,整堂课便不上了,无法上。我们也常制造不上课的机会。十八世纪英国文学的教室,分配在红楼三楼。有两个楼梯可以达到教室,一设正门,一设偏门。我们同时守住两处楼梯。叶师若果从正门或偏门上楼,我们便和他捉迷藏往相反的方向溜走。有几次,他半开玩笑地说:“我上趟上课来得不慢,你们走得更快!”大家笑笑了之。然这也并不十分违背叶师教学的原则,他是绝对的自由主义者。他的教学主导原则,像上面说过的,是熏陶,中国书院传统的身教,而不是强迫式的,法西斯式的,叫人服从。上教室讲学,他认为只是交换意见的切磋集会。要来便来,不来不必勉强。没有选此门课,而自动来听讲的,更是欢迎。闲谈中,他常说,教书应给学习者、听讲者足够的空间,松动松动脑筋的余地。而事实证明,这种教学法,在中国教育史上的影响,既深且大,北大学生对社会的贡献,也以偷听生的成绩最特殊、最高。我们是否可以对极力主张填鸭式的、斯巴达式的教育,予以重新估价?免得自误误人。
叶师讲十八世纪英国文学,是从十七世纪玄学诗人开始,作个绪论。玄学诗人虽是“玄”,靠中国人的悟性、敏感和特殊的气质,倒不容易被绊倒。经过叶师旁敲侧击的论证,娓娓动人的分析,大家对唐约翰,这位虔诚教徒,又是写情诗的圣手,乃以中国的玉谿生来接受他诗中的绮丽绵密,虽然情牵处表现的线条粗了点,没有玉谿生“碧海青天夜夜心”的细腻。十八世纪是欧洲思想上启蒙运动的年代,英国诗人、散文家,人才辈出。像波普(Alexander Pope,1688—1744)以新古典主义的规律来写诗,名句层出不穷,但太现实了,流于格言式的教条,未必为世人乐意接受。其中约翰生(Samuel Johnson,1709—1784)是例外。通过包斯威尔(James Boowell,1740—1795)所写的传记,约翰生闪耀的言词,开朗的性格,与超人的机智,表露无遗。真是接近他怕挨骂;不接近他,不由不感觉到精神食粮的贫乏。约翰生独力所编的字典,也自竖一格,至今研究英文文字史及字义的专家,仍然认它为一部不可缺少的主要参考书之一。
上叶师的课,最让人引起兴趣的,是他自承无书不读,从一些杂书中,随手拈来,处处加以运用的智慧。平常一个不惹眼的英文小字眼,表面上看来毫无紧要的小事例,他说起来头头是道,挖到英国文化的底层。记得后来在南岳,有一次叶师在公开演讲的会上,攻击英国绅士们保守的劣根性,夜郎自大,爱贪小便宜,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犹茫然而不自知。他说起来,态度严肃,声色俱厉,把英人燕卜生师(William Empson,1906—)也逗笑了。他说到西装袖子的钮扣,现在用来作装饰,其起源乃防止大家大吃大喝了后,用袖子揩嘴巴。洋人打领带,更是妙不可言的,便利于让人牵着脖子走,而且要面对牵着他的人,表示由衷的臣服。他劝大家对别人风俗、习惯多了解些,了解其根源,省得一味模仿人家,像俗语所说,反穿皮袄,犹装模作样(羊)挺神气。
这是当时把文化放在国防的前线,北大师生弦歌不辍的事例之一。有人批评这种作为太冒险,太孤注一掷,然使日本野心家有所顾忌是事实。然若没有上得前线的第一流学者举重若轻地掌舵,华北局势能否维持那么长久的安定,是一疑问。这期间,北大校长蒋梦麟氏,作了类似于遗嘱的交代,然后赴日本宪兵拘票式的“邀约”至日本大使馆武官室谈话。梁师实秋仆仆风尘屡上庐山,披肝沥胆,为国家存亡,本其良知良能,贡献其所知所能,都是着名的例子。叶师上课,不常谈到时事,但一谈到,总是说明,日本军阀没有蠢动,大家还可以短期地和平相处一段日子;蠢动一开始,“那他们便是自挖坟墓了!不管平时破破烂烂,大家四分五裂,对外战争一开始,国战一开始,大家会抛弃成见,凝聚在一起救亡图存,拟定方案。中国太大了,要吞,谁也没有本领吞得下去的。”这些话出自叶师之口怎样不把我们的生命点燃了起来?
然而日本军阀并不那么想。他们尽量扩展其侵略范围,华北特殊化之不足,发动了卢沟桥七七事变,在人家的国土内打人家,还争论着谁开了第一枪。总之,敌人已自掘其坟墓了。平津各大学分先后撤退。北大、清华、南开在长沙成立了国立长沙临时大学,文学院设在南岳圣经学校。朝吸早雾,夜闻虎啸,水濂洞下洗足,祝融峰上观日出。同学间,在思想行动的抉择上,虽有狂、狷问题的争论,然由山水间得来的智慧,也十分有其深度。宋朝南渡,讲学的书院常设在丛林名胜之区是有其道理的。多和祖国的河山接触,便深深体会到,不管赴前线杀敌,或沉下心来准备将来建国的基层训练,都得多读、多想,更重要的,多和老百姓接触,体味生活的实质意义。了解生活,由河山发其端。把自然和人生打成一片。这是我节录南岳时代,和叶师及同学等白天外出游山,夜晚家居闲聊的一段日记。
叶师那时候当了北大外语系主任,又兼理临大外语系务。他一上台当主任,也有几样大手笔值得记录下来。他常常鼓励同学多选修外系的课。学术乃人生之写照。人生是整片的,不可分。大学分系,是为了学习方便的权宜措置,是不得已的。所以同学选课不但不应有系别,而且应该从各方面吸取知识的泉源。在教学方面,他采用的方法是上面说过的“熏陶法”,上课与否,不太着重。他却时时提醒同学要“Keep Diogenes'lamp!”戴奥真尼斯之灯,要不虚不假,外以照人,内以自照。北大四年级毕业生,照例要写毕业论文,他极力主张免了,原因是战时参考图书不容易得到。他对外国着名学者,对“活的外国书籍”,却尽情罗致,如用高薪聘请到英国诗人、批评家与莎翁专家燕卜生氏,便是一例。那时候,南岳地方小,师生间差不多日日生活在一起。平时上课、开会、游山玩水,感情是无比的接近。缺点是外面的消息不容易到山间来。长沙同学创办《火线下》三日刊,是大家争取阅读的对象。记得有一次,有人弄到一架破旧的收音机,动员全南岳拔尖人物修理了半天,第一次听到最高当局宣示“抗战必胜,建国必成”的国策,大家都不觉泪下!叶师于课余也时常到长沙走走,用他锐利的敏感、精细的分析,带回来令人兴奋的消息。譬如他解释开辟东战场的“淞沪之战”,是十足显示了最高当局的军事才能。北战场是平原地带,有利于敌人的机械化部队。淞沪是全国首善之区,平时我们略有准备,运输线缩短了,无形中把敌人的运输拉长。开辟东战场,是敌人要依照我们计划的路线走。“上海是国际观瞻所在,非打几个漂亮的仗给他们看看不可!”叶师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英美人士。同时,在某一次举行的座谈会中,他对同学去留的意念,亦即当时存留在各人心中的狂、狷问题,也作了原则性的剖示。他说:“抗战非短期内所能结束。同学们不能不作朝夕的准备。书生随分报国,采取上前线杀敌或留后方深造,都无不可。可是不要忘记‘充实之为美’,多一分装备自己,便给国家多保留一分元气!”
另外,叶师和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创设的历史,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这一点,大约只有少数有关内里的人才模糊有点影子,恐怕仍然不知其详情底细。当时因淞沪之战已结束,国都南京沦陷,同胞惨遭屠杀,人心惶惑,长沙日夜被轰炸,临时大学实在无法继续上课了,然亦不能在那时候建议搬家。蒋梦麟校长后来接受叶师的献议进见最高当局,谈到临大一般情形。蒋校长说明,一切情形都好,就是沿海被封锁,图书仪器不容易进口。最高当局乃指示临大迁往昆明。这便是由国立长沙临时大学改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这所与抗战同始终有名大学的诞生。
国立西南联大的校本部设在昆明。文学院在蒙自。蒙自校舍南端,有个有雨成湖、无雨公田的南湖,湖光山色,处处和北平西山、颐和园一带酷似。这便是陈师寅恪所吟咏的“南渡自应思往事”。表面上,大家远离了烽火,而实际,保卫祖国的信念,却加强加深。叶师原有先沉思而后发言的习惯,到了蒙自,他深思沉默多过发言的次数。有人说他受到燕卜生师的鼓励,准备应政府的征召,从事国际宣传的工作。燕师还答应,若果叶师应征了,可以替他负责所有担任的课程。起初我们不太相信。燕师诗写得好,在奥登(W.H.Auden,1907—1973)诗群中,属于深沉而并不太晦涩的一格。他讲授莎翁的悲、喜剧,满腹经纶,可以不用任何卡片,一小时下来,写了几黑板的参考资料。但他的为人,实在不敢恭维。他晚上上床睡觉,把高度近视眼镜脱下来,放在皮鞋里,第二天穿上皮鞋时,把眼镜弄破了,拿一根粗绳子,将它拴在鼻梁上,讲起书来,破了腿子的镜框子危危欲坠,不时用手辅助时,抹了一鼻子粉笔灰。这样不会照顾自己日常生活的人,怎样会注意到鼓励别人照顾自己的国家,接受国家的征召呢?等到后来叶师真的走了,大家便埋怨燕师,间接赶走了一位好导师。我们不怀疑燕师来中国教书,是受意于英国政府,负了特别的使命,像俗语所说,国与国间的关系,非常微妙难测;他来中国,是基于对这古老国家衷心的景慕与热爱。他这次为何煽动叶师应征从政呢?英国和纳粹德国目下正作殊死战,他跑来中国教书,为什么不自扫一下门前雪,却管到他人的瓦上霜来了呢?真是十分费解的事。燕师后来对我们几个比较接近他的同学,说了一句很有意义的话:“你们政府起用乔治叶,对日本军阀不会有利!”原来他是审时忖势,对叶师那么看重。我们对燕师也多了一层的了解,心存敬意。


1982年8月8日晚10时抄改于红杖美南


艾山(1916年—),福建人。1934年入北京大学外语系,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1948年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哥大毕业后留居美国,在南卡州橙堡某大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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