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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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传记:流言比死亡更可怕

流言比死亡更可怕宋高宗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三月,清照结束了近两个月的休整,开始追随宋高宗的船队离开温州。没人知道她是凭借怎样的意志一路跟随下来,海上漂泊,充满了未知的险阻,这名弱女子硬是又坚持了一个多月。她已经学会欣赏沿途的风景,当追随宋高宗的船队来到温州北瓯江的一座孤岛时,她甚至还上岛游览了一番。之所以对这座孤岛如此偏爱,完全是因为清照对东晋诗人谢灵...

流言比死亡更可怕

宋高宗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三月,清照结束了近两个月的休整,开始追随宋高宗的船队离开温州。没人知道她是凭借怎样的意志一路跟随下来,海上漂泊,充满了未知的险阻,这名弱女子硬是又坚持了一个多月。她已经学会欣赏沿途的风景,当追随宋高宗的船队来到温州北瓯江的一座孤岛时,她甚至还上岛游览了一番。

之所以对这座孤岛如此偏爱,完全是因为清照对东晋诗人谢灵运的欣赏。从谢灵运的诗句中,清照看出了他对这座岛屿的赞赏,对那里秀丽宜人的风景的向往。既然路过此地,清照便不愿再错过,任由那里的美景洗涤自己布满尘埃的心灵。

岛屿之上的苍穹,似乎格外高远。远处有翻滚的海浪,远远地与天相接。透过云雾缝隙露出蔚蓝的天空,太阳也透过云雾向人间洒下一缕缕阳光。到了晚上,云雾散去,满天星河迷乱了清照的双眼。那迷人的星空仿佛无边无际,与海上漂泊的万千船帆相接。她惊叹自己来到了人间仙境,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灵魂是否已经来到了天帝所在之处。

浩渺星空之下,清照闭上眼睛聆听,一个遥远而又空灵厚重的声音响起,问她想要去往何处。她坚信那是天帝的声音,于是,她开口回答:“长路漫漫,山水迢迢,人将暮年,又能魂归何处?”她缓缓地向天帝诉说自己的心事,倾诉一路上的迷茫与遭遇。一番诉说之后,又反思自己的情绪是否太过悲观,于是,她再次开口,说出的却是惊人的豪气之语:“便让我这样迎着风浪前行吧,风也不要停息,我要一直去往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那里才应该是我魂魄安息的地方。”

现实终归残忍,若是真能抵达仙山,让那里成为自己最终的归宿,实在是幸运的结局。可惜,那三座漂泊在海上的仙山,无人能够见到它们的真容。

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多月之后,清照终于在越州暂时安顿下来。她见到了弟弟李迒,也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弟弟用亲情为姐姐撑起一堵温暖的围墙,独自漂泊许久的清照终于再次体会到被人照顾的滋味。

再也不用在茫茫大海上漂泊,这让清照感受到久违的安稳。人这一生,仿佛一直在寻觅着什么,又不知自己寻觅的究竟是何物。清照无数次问自己,究竟是希望觅得一份美好的爱情,还是希望觅得一个完整的家。

无论答案是哪个,终究是难以寻觅了。也许,她的余生便要在孤独中度过。一场生死,让往日的恩爱随风逝去,纵然费尽心思寻觅,得到的也只能是一片凄冷。她所期望的家国完整呢?若是朝廷一如既往地颓废下去,金人的铁蹄迟早踏遍大宋的每一寸土地,到时候,国已不存,家还如何完整?

这般思绪,只能令清照感叹自己人生凄惨,她的忧伤散落一地,就连庭前花草似乎都感受到了她的伤心。

和煦春风,刚有了些许暖意,钻透清照的衣衫,却送来阵阵寒意。就是这样一个乍暖还寒的季节,最是难挨,所有往事就这样随风袭来,落于心头,平添许多沉重。纵然有亲情相伴,清照还是觉得彷徨无助,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般孤寂的人生之旅。

生与死,一字之差,却天人相隔。万千言语,也已无处倾诉。就把一切伤心的话语混在酒中吞下吧,三杯两盏淡酒,说不定还能温暖冰冷的心。

伴着愁绪入口的酒,终究是惆怅万千的,酒意袭来,只会让忧愁更深,让心口更痛。然而,清照却偏偏不愿停下举杯的手,她天真地以为,一定是这酒还饮得不够多,也许再多饮一杯,便能将过往的幸福重新唤回。

她一杯接一杯地饮着,从傍晚直到天明。破晓的风吹开虚掩的窗,直直地扑向清照的身体,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原来,再多的酒也无法温暖她的心房,饮了一夜的酒,竟然还是敌不过着初春的晨风。

日上三竿,阳光才终于有了些许暖意。北飞的大雁最知晓时节,清照走出房门,正赶上一队大雁从头顶飞过。天气将暖,大雁定是飞去北方避暑的。清照突然羡慕起这些会飞的鸟儿,对于它们来说,战争丝毫不会影响它们的归途,无论南方还是北方,无论宋朝的领土还是金人的领土,只要它们想去,便能毫无顾忌地振翅前行。

此刻,大雁飞去的方向,就是清照故乡所在的方向,那里也许是她此生再也无法返回的地方。清照看着那群大雁,目送了好远好远,她竟然觉得那只领头的大雁有些似曾相识,骤然间,回忆将她带回了与明诚成婚后的次年夏天。

那是她与明诚的第一次分离,因为元祐党祸,清照愤然随父还乡。那一年,她独坐小船之中思念明诚,当时天上便飞过这样一群大雁,她甚至还曾幻想,它们会带来明诚的书信,慰藉自己的相思。

当回忆拉回现实,清照忽然有些嘲笑自己。二十几年过去了,那群大雁怎会依然在世?她定是被忧愁蒙昏了头脑。

对镜梳妆时,清照看到了自己憔悴的容颜。她已年过四十,皱纹已经布满了她的眼角,鼻翼两端那两条深深的沟壑更显苍老。鬓角的白发已经无处遮掩,每一次梳头,清照都想拔去那些银丝,却发现只是徒劳,那白发已经多得怎样都拔不尽了,这分明是岁月对她最残忍的嘲弄,在她身心饱受孤寂摧残的同时,还要时刻提醒她年华老去。

像她这样的女子,如同即将枯萎凋零的黄花,纵然盛开时美艳,此时也无人愿意再去采摘。也许,余生注定孤独,可一个人的日子,仿佛无比漫长,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都长得没有尽头。春日的天气最是捉摸不定,刚刚还是暖风和煦,此刻又是雨打梧桐。点滴的细雨,一直下到黄昏。雨滴打在梧桐树叶上面,发出细碎的声响,扰得清照心神不宁。都说雨水是上天的眼泪,莫非此刻上天也如同清照一般伤怀,才让泪水淋漓洒落人间,许久都不能停息。

于清照来说,这注定是痛苦的一天,无论是破晓的晨风,还是白日的大雁,抑或黄昏时骤起的细雨,无一不在引发她的愁绪。或许,一个“愁”字,早已无法概括清照此时的心境,她早已有泪无处流,任由双眼干涸,忧愁煎熬着内心。

在这样一个乱世,想要偷得一丝安稳谈何容易?先不说后方追逐的金人已经令清照一刻都不得安宁,就连苟且偷生的南宋朝廷,尚且不忘在国破家亡之时构陷自己人。

一场无妄之灾,便在清照稍稍安稳时找上门来。这场灾祸的源头,还要从明诚在世时说起。当时明诚已经病危,一位名叫张飞卿的学士在此时登门拜访。张飞卿此行的目的,不过是听说明诚精通金石,想让明诚帮忙鉴定一只玉壶的真伪。明诚虽然病重,但一看便知那把壶是珉制成的,只不过看上去像玉而已。张飞卿得到答案,便起身告辞,然而如此单纯的一次拜访,竟然被别有用心之人编造成谣言散播了出去。

谣言中说,张飞卿叛国投降金人,并将那把玉壶献给金人作为礼物,而张飞卿此举正是明诚授意的。

如此一来,那个真正想要叛国的人,竟然变成了明诚。清照听着都觉得可笑,一个将死之人,即便叛国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散播谣言的人,摆明了是另有所图。清照无需深思,便知道这些人的最终目的是想要得到明诚留下来的这些藏品。

纵然知道奸人心意,清照却又无可奈何。她是一介女流,又能如何替明诚辩护?然而,她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莫须有的罪名被安插在已经死去的明诚身上。清照为此焦急,忧虑,彷徨,却又无计可施。

连续几个不眠之夜,清照都在思索如何应对此事。最终,她还是认清这些藏品就是灾祸的源头,为了将灾祸扼杀在萌芽之中,她必须忍痛将这些藏品割舍出去。与其便宜那些歹毒小人,不如把这些藏品献给朝廷。

清照此刻在越州安顿下来,宋高宗却已经去往明州。清照决定尽早将这些藏品交到宋高宗手上,否则在如此乱局之下,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变故。她将藏品简单地整理一番,便将其发往剡州,那里距离明州最近,只需中转一次便能送到宋高宗手中。

只可惜,这批藏品刚刚运送到剡州,便遇上当地暴乱,一位姓李的将军趁着平息暴乱之际,将全部藏品占为己有。清照明知是何人霸占了自己的藏品,却碍于对方的身份无处申诉,如此一来,明诚留下的全部藏品,只剩不到半数了。

其实,自身难保的宋高宗,根本无暇去顾及所谓的叛国投敌事件,更何况明诚已经离世,只求自身平安的宋高宗又哪里有心思去追究一个离世之人?一场无妄之灾,一个不了了之的结局,苦了清照,一面忍受着流言的非议,一面又要为那些无端失去的藏品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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