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7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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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传记:从此,我与你之间,只剩等待

从此,我与你之间,只剩等待日子一天天过去,青州的良辰美景反复呈现在清照眼前,她觉得怎样都看不厌倦。人人都向往京城的繁华,她却已经从繁华中脱离。那是别人向往的远方,不是她的。她愿意就这样与明诚携手站在原地,从不因为远离繁华而遗憾。她以为,明诚也如自己一般笃定,安心在这世外桃源度过余生。至少,明诚此时的表现让她这样以为,因此,当变故再次到来,她才显得那样难以承受...

从此,我与你之间,只剩等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州的良辰美景反复呈现在清照眼前,她觉得怎样都看不厌倦。人人都向往京城的繁华,她却已经从繁华中脱离。那是别人向往的远方,不是她的。她愿意就这样与明诚携手站在原地,从不因为远离繁华而遗憾。

她以为,明诚也如自己一般笃定,安心在这世外桃源度过余生。至少,明诚此时的表现让她这样以为,因此,当变故再次到来,她才显得那样难以承受。

恬静美好的生活,让清照心境坦荡,她的眉梢眼角,总是带着浓浓的柔情。她与明诚之间的情感,早已不似新婚时那般炽烈,但细水长流的情感,反而更加深入骨髓当中。他们仿佛已经成为彼此身体上的一部分,如若生生离散,将会是彻骨的痛。

这种略显清贫却不乏充实的生活,让清照无比满足。她从不是追求荣华富贵的女子,青州的一粥一饭都令她安心。然而明诚的心境似乎悄悄发生了变化,从前的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把清照带在身边,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喜欢与好友外出远游,不方便一同跟随的清照,只能独自在家中苦苦等待。

宋徽宗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明诚提出想要与好友一同去游览灵岩寺。灵岩寺距离青州一百七十里,是当地的名刹,清照早就听说过,这座寺庙始建于东晋时期,是由佛图澄的高足僧朗建造的。许多名刹都有悠久的历史与故事,灵岩寺也不例外。这是一座几经兴衰的寺庙,一度衰败落魄到无人问津,直到几百年前法定禅师来此游方山,寺院才得以再次重建,并逐渐兴旺起来。

清照曾提议与明诚一同游览灵岩寺,却因为整理书籍藏品以及明诚撰写《金石录》的事情搁置了。然而这一次,明诚出游的计划中竟然没有自己,这让清照有些失落。多愁善感的她,一度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把秋天的扇子,不那么被明诚需要了。

若是清照执意要求,明诚也许会带她同行。可是清照觉得,携手出游应该是两人共同所想才能尽兴,若是连邀约都没有,即便执意要去,也是索然无味。

于是,清照选择留下来在家中等待。虽说明诚之前也曾与友人一同出游,却大多只在青州郊外逗留,像这样长途远行,还是头一遭。自从来到青州隐居,这也是清照与明诚第一次长时间分离。清照想象过自己会思念远行的明诚,却不想这思念竟来得如此浓烈。近十年来,她从未独守空房,乍然分离,竟觉得两人的房间是如此空旷凄冷,就连家中的庭院,都倍显萧条。

清照已经习惯了每一个节日都同明诚一起度过,可这次明诚走后不久便是寒食节,满桌冰冷的食物,让清照更觉心中凄凉。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是短暂的分离,为何竟不舍至此?门外斜风细雨,让清照觉得这天气异常恼人,她不耐烦地将家中的层层院门与房门全部关闭,彻底将自己锁在萧条的庭院当中。

细雨过后,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周边的邻人都忙着去郊外踏青,争先恐后地感受柳芽新生的春景。院外喧闹的气氛让清照更觉得寂寞惆怅,她有些羡慕那些刚刚从土地中冒出头来的小草,它们能够吸引众人的视线,而自己却关在房内无人问津。

好在还有诗书相伴,清照随手从书库中抽出一本书,特意寻找那些生僻而又难押韵的文字,想要以此为韵创作一首词。这的确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办法,为了让整首词读来没有凑韵之嫌,清照花费了许多心思。

酒能激发灵感,清照每次写词时都少不了美酒相伴。只不过这首词写得格外艰难,当词作写成,酒也醒了大半。即便在写词中消磨了不少时光,可只要闲下来,思念就会再次涌上心头,徒增烦恼。她想写封信给明诚,寄托自己的思念,可纵情于山水的明诚,哪里有固定的地址来收信?想到此处,只得作罢,任由思念埋藏在心底。

春日的天气如同小孩子的脾气,忽晴忽阴。刚刚晴朗不过半日,料峭的春寒又再次袭来。清照将房门关闭得更紧,可是寒意却透过门窗的缝隙侵袭而来。无奈的清照索性将房中的帷帐也放下来,自己独坐帷帐之后,天真地希望那薄薄的帷帐能为自己抵挡春寒。

寒意让她的指尖冰冷,就连书都懒得去翻。因为周身冰冷,她一度有些昏昏欲睡,可刚刚睡着,又被冻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增添衣物,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换上的薄衫,此刻显得有些单薄。

这短短的小睡让清照一直到深夜都再无睡意,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直坐到太阳东升,又是一个清晨。她轻轻推开窗,看到清晨的露珠还挂在梧桐树叶上面,将树叶洗涤出一片浓浓的绿意。若是明诚在家该有多好,这样晴好的天气,两人携手游春,该是多么惬意。

日思夜盼,清照终于盼到了明诚返回的那一天。他脸上的游兴尚未褪去,兴致勃勃地对清照讲述着这一路的见闻。清照听得如痴如醉,再三央求明诚,再也不要独自出游,此后无论去到哪里,都一定要带上自己。

明诚抚摸着清照的脸颊,连声应允。清照以为,从此以后,便可以永远这样圆满下去,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别离打破了生活的宁静。越是害怕孤寂,便越是要独守空闺,这就是清照未来的生活。

一句“甘心老是乡矣”,是清照对如此静美的隐居生活最高的评价。在这里,心头的尘埃都被洗涤干净,她从未感觉心境如此轻松。所谓荣辱,都不再与她相关,只要明诚还在,她甘愿将这里当作故乡,永远地眷恋下去。

明诚的心境是从何时起了变化,清照并不确定。只是从他的言谈举止当中,清照渐渐觉察出了他的不甘心。也许是因为与明诚年纪相仿的好友都已经谋得了一官半职,又或许一部《金石录》令明诚声名鹊起,他再也不是一个隐居乡里不被关注的小角色。

无论如何,清照渴望的宁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青州与外面的世界曾经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帘,如今那层帘幕已被划出一道缺口,官场的尘埃与世俗之气便从那道缺口中汹涌而来。

其实,元祐党祸已经过去多年,赵家的劫难也已结束了一段时日。若是明诚早有做官的打算,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赵家曾经的根基都可以成为明诚仕途上的基石。再加上撰写《金石录》的成就,让明诚一下子被朝廷发现,当成一名人才挖掘了出来。

公元1120年,离开京城十年的明诚被再次启用,这一次朝廷给他的职位是莱州郡守,宋徽宗要他即刻赴任。一纸任命书令明诚雀跃不已,他终究是男子,隐居的生活再安稳,也不如仕途上的成就来的满足。也许,他早已厌倦了隐居的生活,只是从前的日子太过充实,令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潜藏于内心的渴望。

激动的明诚没有询问清照的想法,只一门心思打点行装准备赴任。纵然渴望与明诚隐居到白头,清照也无法将阻止明诚做官的念头说出口。她将隐隐的忧愁装进心底,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帮助明诚收拾行李。

那一刻,明诚也许的确计划过,等他在莱州将一切安顿好,就将清照接过去,清照也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对于明诚,她有着深深的依赖,总觉得有些事情无需通过言语来确认。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清照送明诚出了门。

轻倚门边,她对着明诚雀跃的背影挥手,明诚却未曾回头看她一眼。清照多担心明诚就此一去不返,只留下自己靠以往的回忆度日。独守空闺的日子,竟然来得这样快,仿佛这十年的美好相守,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整整一个冬天,明诚没有返回青州,只有偶尔送来的书信,让清照知道他在那边的些许动向。抵达莱州之后,明诚即刻上任,因为离开官场多年,一切都已经变得生疏,明诚需要更多的时间处理公务,好让一切都熟悉起来。

清照就那样默默地等待着,等着明诚将一切安排好,再接自己过去。到时候,两人又可以朝夕相伴,也许一切还能像从前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居住而已。每当寂寞时,清照都这样安慰自己,她无法想象没有明诚的日子,于是总是提醒自己,分别是暂时的。

当春风拂暖大地,明诚已经离开青州几个月了。清照期盼着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能等来美好的消息,可是一连月余过去,远方的明诚依然没有音信。

清照走出房门,幻想着说不定能遇上送信人。外面的景色是那样生机勃勃,初生的柳叶随风拂动,仿佛少女的一头秀发,柔软撩人。梅枝上的花苞已经酝酿好,些许淡红,些许粉白,仿佛少女的香腮,令人心醉。

每年这个时节,明诚总会陪着清照一同游春,他们会找一处绿草茂盛之地,铺一块席子,温一壶美酒,一面小酌,一面看风景。此情此景,勾起了清照的酒兴与诗意,只可惜明诚不在身边,独自饮酒作词也索然无味。

等了许久,清照依然没能等来信使的身影。她的神情是那样落寞,转身走回房门,独自坐在妆台前黯然落泪。两行清泪,融化了脸上的脂粉,头上的首饰变得比往日更加沉重,清照不耐烦地将钗环一个个扯下来,扯到了发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紧锁的眉头之间盛满了惆怅,清照曾以为,独自等待的这段日子,她会安然度过,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人间芳菲正好,自己却只能无奈错过,门里门外仿佛两重世界,门外花儿开得喧闹,更显门内人的寂寥。

为了迎接与明诚团聚的那一日,清照早早就做好了新衣。那是一件用金线缝制的新衣,平日里,清照不会在衣饰上花费太多金钱,只是因为明诚已经做官,想着自己不能穿得太寒酸,丢了明诚的脸面,这才特地做了一些稍稍华贵的衣服。此刻,那件新衣正挂在衣架上,只有取回来那日试穿了一次,就再也没有碰过。

百无聊赖的清照将新衣披在身上,却没有打量镜中的自己。明诚不在身边,纵然衣装再美,也无人欣赏,穿与不穿又有什么区别?清照将新衣脱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走回床榻躺下来。她希望自己能睡一觉,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这样空虚。

然而辗转反侧许久,清照都未曾入眠。浓浓的愁绪让她无法成眠,她知道,即便是睡着,也一定不会做一场美梦。一连几日,她都梦见自己与明诚被隔在河水两端,两人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可那河水却越变越宽,彻底将两人隔绝。

一想到这个梦,清照立刻睡意全无,她索性起身,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又懒得去喝。桌上的蜡烛轻轻地闪烁着,清照拿起一把小银剪,轻轻地剪了剪燃烧过的烛心,烛光在窗纸上映出清照单薄消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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