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洛尔卡《三 眼前的躯体》全文

三 眼前的躯体

岩石是一个前额，梦幻在那里呻吟

没有弯弯的流水也没有冰冻的松林

岩石是一个脊背：为了背走时间

还有眼泪的树木以及绸带和星辰。

我见过灰色的雨水向波涛流去

将千疮百孔的娇嫩的手臂举起

为了不被铺开的岩石捕获

它正伸展肢体而没有吸收血滴。

因为岩石将种子和乌云收藏

还有云雀的骨架和阴险的豺狼，

但却没有声音，没有结晶，没有火光，

而只有斗牛场，斗牛场，无墙的斗牛场。

应运而生的伊格纳西奥已在岩石上。

他已经结束。出了什么事！请看他的形象：

死神给他涂上了苍白的硫黄

将黑暗的弥诺陶洛斯^[1]的头颅给他安上。

他已经结束。雨水滴进他的口腔。

气息像发疯似的离开他深陷的胸膛，

而眼泪似雪水一般的爱神，

在牧场的顶峰心潮激荡。

他们在说什么？一阵难闻的寂静。

我们面前的躯体正在消融，

那是一个清晰的形体，它曾有许多夜莺

而现在却充满了无底的空洞。

谁在将裹尸布揉弄？他说的不是真情！

这里没有歌唱，角落里也没有哭声

没有人使用马刺也没人将毒蛇惊动，

我在此只需要睁大的眼睛

好将那永不平静的躯体看清。

我在此想看到声音坚定的人们，

他们将烈马驯服，让河水顺从：

他们用充满岩石和阳光的口腔歌唱，

他们的骨架发出铮铮的响声。

我想在此看到他们。在岩石面前。

在这躯体面前，他已将羁绊打破

我愿他们能告诉我

这位名将如何将束缚他的死神挣脱。

我愿他们教我一种哭泣，宛似一条江河

有着甜蜜的雾霭和高耸的河岸

好将伊格纳西奥的躯体带走并让它消失

再也听不到公牛双倍的气喘。

让他消失在月亮的圆形的广场

当静止的公牛装得像伤心的少女一样，

让他消失在没有鱼儿歌唱的夜晚

消失在冻雾白色的灌木中间。

我不愿人们用方巾盖住他的脸

让他对身上的死神感到自然。

去吧，伊格纳西奥。别听那热烈的吼叫。

睡吧，飞翔，安息：连大海也会流入黄泉！

[1] 弥诺陶洛斯，希腊神话中的牛头人身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