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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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传记:辗转湘楚

辗转湘楚就在辛弃疾前往湖北上任的次年正月,湖南又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举事。义军在短时间内连破官兵,声势浩大。惊慌失措的宋孝宗这才又想起了辛弃疾的才干,连忙调任他为湖南转运副使,协助湖南安抚使王佐前去扑灭这场民变。辛弃疾的坎坷宦途无一不被好友司马倬说中。其实,就在他入朝之初,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加以拉拢。毕竟,辛弃疾的才干和声望是朝野内外都看在眼里的。只是,自负气...

辗转湘楚

就在辛弃疾前往湖北上任的次年正月,湖南又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举事。义军在短时间内连破官兵,声势浩大。惊慌失措的宋孝宗这才又想起了辛弃疾的才干,连忙调任他为湖南转运副使,协助湖南安抚使王佐前去扑灭这场民变。

辛弃疾的坎坷宦途无一不被好友司马倬说中。其实,就在他入朝之初,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加以拉拢。毕竟,辛弃疾的才干和声望是朝野内外都看在眼里的。只是,自负气节的辛弃疾对这些诱惑都一一加以婉拒。他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种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权谋生活。即便是为了实现自己理想的权宜之计,辛弃疾也不屑于为之。前往湖北任上时,他就留下了这样沉痛的词句:

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曾识。还记得、梦中行遍,江南江北。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緉平生屐?笑尘劳、三十九年非、长为客。

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陈迹。楼观才成人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叹人间、哀乐转相寻,今犹昔。

回首往昔,烽火峥嵘。自己当时匹马率众南归、收复山东的誓言言犹在耳;而今两鬓竟已悄悄爬上华发,却只还是江南的一个逆旅过客而已。如此蹉跎,怎能不悲。

在接到调令匆匆赶赴湖南时,辛弃疾又留下了这样一首《摸鱼儿》以答送行官员: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宴席上,众友人尽皆沉默不语。因为词里不但满是愁绪,而且还颇给人以口实——词中提到玉环飞燕,若有搬弄是非之徒说这乃是以杨玉环、赵飞燕的典故来讽刺当今天子,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吗?

其实,这首词后来还真流传到了宋孝宗的耳朵里。看到“烟柳斜阳”数句,孝宗大为不悦,但最终还是没有怪罪辛弃疾。这倒不是宋孝宗有多么宽宏大度,只是他知道,真正能干事的,还是辛弃疾这样不讨自己喜欢的人才。

在湖南任上,辛弃疾和新同僚王佐的合作也并不愉快。说起这个王佐来,虽为书生,但手段却颇为狠辣。他曾上奏称,对举事乡民需要一举剿除,绝不可留下任何后患。而此后的进剿行动也正是在这一计划下进行的。在王佐的分进合击之下,义军除少数被俘之外,皆被官兵屠杀一光。

对王佐纵兵屠戮的做法,辛弃疾大不以为然。他向来认为处理民变虽然要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法,但也需要恩威并施,网开一面。对此前茶商军的处置,辛弃疾基本上就是这个思路。然而王佐却一味以屠戮立威,这只能是更加激起民变而已。

然而,辛弃疾身为转运副使,主要担负军饷供应之责,对王佐的所作所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从旁加以规劝而已。为此还得罪了小肚鸡肠的王佐,认为辛弃疾这是故意在与自己为难,耿耿于怀了好久。

辛弃疾自然没有将王佐的不满放在心上,他忧虑的是大宋江山看上去歌舞升平,实际上却危机四伏。就在湖南起义后不到一个月,又在两广交界爆发了以李接、陈志明为首的武装起义,差不多持续了快半年之久才被扑灭。而在此之前,两湖地区也多次发生大规模的农民举事,使得官兵应接不暇。这也是辛弃疾反对王佐的理由之一——靠一味诛杀,真能将造反者斩尽杀绝吗?

战乱刚刚平息下来,辛弃疾便利用公余时间四处巡查探访民间疾苦。他不要鼓吹伞轿,也不要大队人马前呼后拥地跟随,只是带着老家人辛虎奴一起,两人乔装打扮成客商的模样。这一日,他又来到了治下桂阳军地面上一个叫作陈家沟的小村子。

“少主人,不如就在这里歇歇脚吧!”虎奴牵过马来,征询辛弃疾的意见。

村落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竹林掩映,微风习习;再举目往远处瞧,阡陌成片,田有蛙鸣。好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辛弃疾点点头道:“走得也渴了,正好去前面人家讨口水喝,顺便也好体察一下民情。”

“好嘞!”虎奴高兴地牵着马就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皱眉道,“不对呀!”

“怎么了?”

“偌大一个村子,连鸡鸣狗叫声都听不见。这可不像话。”

辛弃疾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此地还算得上是水土富饶之地,田间庄稼长势颇旺。可看这村里的房舍却破破烂烂,贫苦不堪。他皱眉想了想,敲起了旁边一扇歪歪扭扭的柴门。

“请问,有人在家吗?”

敲了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后探头探脑地闪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他警惕地打量了辛弃疾和虎奴几眼。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哦,我们是跑单帮的生意人。不小心绕了远路,走得口渴,想找老丈讨口水喝。”辛弃疾和善地笑道。

“既如此,干脆进来歇歇脚吧。庄户人家,一口清水还是有的。”老人将辛弃疾和虎奴让进屋内,端茶摆凳请他们坐下。

辛弃疾抬头四望,这户人家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堂屋中只剩下了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和几根破椅子。窗户也破了一个大洞,看上去许久没有修补过了。老者身穿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已经脏污得看不清本来颜色了。

“这里可曾遭过兵灾?”辛弃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又苦又咸,也不知是用什么树叶子权充的茶叶。虎奴皱皱眉连忙放回到桌上,辛弃疾倒是不以为意,目光炯炯只盯着老人。

“兵灾?兵灾可没闹到咱们这里来。要真闹到这里,嘿嘿,也没什么,反正俺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老者眯眼说道。

“这几年年头不坏啊,老丈家里何至于一贫如洗?难道是膝下……”辛弃疾估摸着这是个孤老头子,故而境况十分窘迫。

“嘿嘿,这你就说错了。老朽我有五个儿子呢,只不过,儿子再多也是一条穷命呀!”

他搬起指头向这位路过的“客商”数落起来:当地的父母官——知军大人贪虐不法,横征暴敛。原本缴纳租赋只需实物,可如今非得折算成银两。这交多交少,还不是知军大人说了算。此外还有各种催罚征纳的名目,比如才二三月,便强行要征收夏季的赋税钱。到了正该纳税的日子,又非找出各种理由说你违限迟交,不罚个倾家荡产才怪。

“此外,还有什么卖醋捐、状子捐、户帖捐……嘿嘿,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了,好些名目真是闻所未闻。总之啊,咱们穷人再怎么不要命地干活,还不够填那几个狗官的喉咙呢!”

“老先生……”辛弃疾气愤地问,“你口中的这个狗官,可是桂阳知军赵善珏吗?”

老汉还没来得及答话,“嘎吱”一声,里屋的门开了。从屋里颤巍巍跑出一个老太太来,只见她满脸惊恐之色,一把将老汉拉进了里屋。然后“啪”,又将门关上了。

辛弃疾大感好奇,不由得凑上前去细听。只听见薄薄的板门后面,老太太正低声抱怨呢:“老不死的,就知道一天到晚吊着下巴胡说。万一这两个人是官府的探子,可不要了命吗?”

老汉不甘示弱,声音高了八度:“官府就官府,俺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怕啥?要不是这刮地皮的狗官,俺那宝贝孙儿去年得病,也不至于连大夫都请不起……咳咳,要是老夫我还年轻个二三十岁,一早就跟着那些造反的好汉干了,也不至于受这个鸟气……”

门里叫骂声、哭泣声响成一片。辛弃疾有心上去劝解,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犹豫半晌,只好将身上和虎奴口袋里的碎银子全部摸了出来,放到桌上,然后悄悄离开了。

都说是太平盛世,百姓们却民不聊生。这“太平”二字,底下其实藏着大大的不太平!年景好时尚且如此,一旦天旱水涝,庄稼歉收,无路可走的百姓们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天大的乱子来呢!

回到府邸的辛弃疾饭也顾不得吃,觉也顾不得睡,挑灯奋笔写下了这样一篇奏章——《论盗贼札子》,准备进呈给宋孝宗。文章里对百姓困苦之源作了鞭辟入里的分析:

州以趣办财赋为急,县有残民害物之政而州不敢问;县以并缘科敛为急,吏有残民害物之状而县不敢问;吏以取乞货赂为急,豪民大姓有残民害物之罪而吏不敢问。故田野之民,郡以聚敛害之,县以科率害之,吏以取乞害之,豪民大姓以兼并害之,而又盗贼以剽杀攘夺害之,臣以谓“不去为盗,将安之乎”,正谓是耳。

且近年以来,年谷屡丰,粒米狼戾,而盗贼不禁乃如此,一有水旱乘之,臣知其弊有不可胜言者。

……

写到这里,辛弃疾早已是情难自已。想到这十多年来自己尽忠报国,却屡屡受到排挤贬斥,反倒是那些贪赃枉法的不良官吏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横行乡里,不由得又愤然提笔道:

臣孤危一身久矣,荷陛下保全,事有可为,杀身不顾。况陛下付臣以按察之权,责臣以澄清之任,封部之内,吏有贪浊,职所当问,其敢废旷,以负恩遇!自今贪浊之吏,臣当不畏强御,次第按奏,以俟明宪。庶几荒遐远徼,民得更生,盗贼衰息,以助成朝廷胜残去杀之治。但臣生平则刚拙自信,年来不为众人所容,顾恐言未脱口而祸不旋踵,使他日任陛下远方耳目之寄者,指臣为戒,不敢按吏,以养成盗贼之祸,为可虑耳!

如果说此前已经因为自己鹤立鸡群的作风得罪了不少庸官的话,那今天这封奏章就是在捅一个更大的马蜂窝了。从京城到地方,官吏们结党营私,官官相护。要想用疾风迅雷一般的手腕将他们一扫而空,不知又会结下什么样的仇家。不过此时的辛弃疾已经顾不得这些,所以在奏章中才有“事有可为,杀生不顾”的豪言壮语。他也清楚虽然宋孝宗并不喜欢自己,但是又赏识自己的才干,因此才多次将自己在小人们的攻讧中保全下来。那么,自己更不能畏首畏尾,坐视百姓的疾苦而不顾!

奏章呈上后,宋孝宗先是震惊,后是不悦。最后慨然道:“好一个辛弃疾!好一片耿耿忠心!”

枢密使王淮见状奏道:“辛弃疾所奏不为无理,然而地方是否清明无事,重在朝廷是否得人。这湖南残破之余,民穷财竭,要想好好收拾,只有……”

“敢言者必有余勇可贾。”宋孝宗沉吟道,“辛弃疾既然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这汰除污吏、安抚百姓的事自然也只有他来担当。再说了,湖南帅王佐已经立下赫赫功绩,朕正准备调他回朝予以重任。这空缺出来的湖南安抚使一职嘛,就由辛卿来接手吧!”

他用御笔在奏章上批示辛弃疾除帅湖南,凡当地贪官污吏一经查实,均可飞章上奏,加以诛罚。又吩咐下诸路帅臣监司一体遵守奉行,对辖下害民官员务必严惩不贷。

就这样,辛弃疾在朝臣侧目中再一次接手帅任。这已经是淳熙六年的秋天了。新官上任,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桂阳军。

桂阳知军赵善珏曾经见过辛弃疾一次,知道他是个不好对付的主,没想到新任安抚使大人首先要来视察的就是自己治下,心里就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他硬着头皮亲自带着当地有头有脸的士绅们赶往城外迎接,又在官厅备下了丰盛的酒菜准备为安抚使大人接风。

也不知等了好久,腿都站软了的赵善珏终于等来了安抚使大人一行。他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大人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卑职已经备下薄酒,还望辛大人不要嫌弃才是。”

辛弃疾的脸色倒颇为和善:“赵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不过,这官厅里颇为憋闷。辛某倒知道这桂阳城外,有一处山水俱佳的好地方,不如将宴席移往那里如何?”

“这这这……”赵善珏眼珠一转,这安抚使大人提的要求虽说古里古怪,可看上去心情却是不错,自己千万不要拂了上司的意思才是。想到这里,赶紧一口答应,“对对对,乡间自有好风光。久闻安抚使大人文才武略,尤其是写得一首好词,说不定还能觅得佳句,也好让卑职拜读拜读。”

赵善珏吩咐衙役将宴席撤下来带上,自己则跟几个特意找来作陪的士绅屁颠屁颠地跟在了辛弃疾后面,谄笑道:“大人还请上轿,卑职随在后面。”

“哈哈,赵大人,今日云淡风轻,正好舒活一下筋骨。辛某准备走着去,赵大人若是不惯劳顿,请自便,自便!”

“这哪行啊?辛大人,卑职其实也早有此意,平素里也常下乡体察民情。今天能和辛大人共赏山水之乐,传出去也是佳话一段呐。”赵善珏干笑几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其实,赵善珏又何尝下乡体察过民情,还没走出一个时辰,两腿小肚子就抽起筋来,后面跟着的乡绅们也累得东倒西歪。赵善珏擦了一把汗水,看看前面健步如飞的辛弃疾,忍不住问道:“辛大人,敢问这绝佳的山水究竟在何处?咱们还有多远啊?”

“快了,前边就是!”辛弃疾头也不回,一指前方山林中掩映的间间草屋,那里正是此前来过的陈家沟。

此时,陈家沟男女老少均已聚集在庄前。见辛弃疾等一行人联翩而来,大家赶紧迎了上去:“青天大老爷!”

辛弃疾摆摆手,吩咐他们免礼:“本官和赵大人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些繁文缛节,免了也罢。是不是啊,赵大人?”

“是是是……是啊!”赵善珏一脸尴尬。他平素里锦衣玉食,何尝踏上过这乡下地方半步?赵善珏举目四望,发现这里虽说山清水秀,可也谈不上有多奇妙的景致。难道安抚使大人是有意拿自己取笑?想到这里,赵善珏心中又不安起来。

“来来来,赵大人。”辛弃疾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赵善珏就往庄子里的晒谷场上走,“难得赵大人一派盛情,备下好酒好菜招待我。辛某这里也备下了些微薄酒以作回敬,还望赵大人切莫嫌弃呀!”

赵善珏一面说着“哪里哪里”,心里一面猜疑个不停。天下哪有如此回请的道理?这姓辛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正寻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晒谷场上。偌大的空地上摆着两大张八仙桌,一桌空无一物,另一桌倒是摆满了酒菜。

赵善珏不解地看看辛弃疾,只见辛弃疾也不管他,回头吩咐衙役们把带来的山珍海味摆在空桌子上,高声对乡亲们说:“乡亲们备酒招待我辛某人和赵大人,咱们也不能无礼。这一桌酒菜,权当回敬众位乡亲的,大家千万别客气。”

说罢,辛弃疾一拉赵善珏的手:“至于咱们嘛,就坐这桌,也好尝尝老乡们的好东西。”

“是是是……”赵善珏诺诺连声,在八仙桌旁坐下。他打量了一下桌上的饭菜:杂粮酿制的劣酒泛着一股子酸味儿,南瓜饼、炖菜羹、烂糊糊的野菜汤、略微有些发霉的糙米饭……赵善珏不由得皱起眉来,差点就想发火——这些刁民,竟然就备下这样的食物款待贵客。可一想到辛弃疾就坐在自己身边,骂人的话又好不容易咽了下去。

辛弃疾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赵善珏阴晴不定的神色,自顾自地夹起一筷子野菜就往嘴里送,边吃还边说:“赵大人,请!”

“请,请……”赵善珏不好推辞,也有样学样,挑了几根野菜放进嘴里。不吃还好,这一细嚼才发现野菜的滋味又苦又涩。赵善珏的眉头都皱成了倒八字。他想吐出来,可又顾忌坐在一边的辛弃疾;想赶紧咽下去,可野菜就好像是卡在喉咙管上似的,上不来,下不去,哽得赵善珏猛烈地咳嗽起来。

“赵大人这是怎么了?快、快喝上一盏乡民自酿的米酒。”辛虎奴假装好意,递过一大杯酒来。赵善珏情急之下接过来一口饮尽,没想到这米酒的滋味也是酸苦不已。他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呕吐起来,差点连苦胆都给呕了出来,直过了半晌方才止住。

看看正有滋有味吃着野菜的辛弃疾,又看看另一边开怀畅饮的乡民们,赵善珏恍然大悟,这位辛大人感情是故意拿自己开涮呀!他从先前一路走到现在,是又累、又渴、又饿,满肚子的邪火再也忍不住,干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辛大人,咱们同朝为官,你何苦要戏耍在下?”

“问得好,赵善珏!”辛弃疾也站了起来,指了指周围的乡亲,“何止你我,他们都是圣上的子民,一双手从土里刨食,供给我们锦衣玉食,又何尝半点亏待了你我?你既然做的是圣上的官,为何又苦苦盘剥苛虐他们!”

说得火气上来,辛弃疾从怀中摸出一沓状纸:“这,都是十里八乡百姓们控诉你的状纸,你自个儿好好读一读!”

“你……你……”赵善珏的气焰顿时弱了半分。

晒谷场上围着的父老乡亲们纷纷跪了下来:“辛大人,这个赵善珏鱼肉乡里,胡作非为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求辛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此前招待过辛弃疾的老夫妻俩激动得两眼泛出了泪光,今天这一幕,还有那一桌酒菜,也都是辛虎奴吩咐他们提前备下的。看着不可一世的知军大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大家别提有多解气了。

“赵善珏,本官已经奏明圣上,你贪赃枉法,苛虐百姓,实在不配做官,更不配做人。圣上已经免去你的本兼各职,依律听候查处!”

“这……”赵善珏听罢,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去,跟着他来的乡绅们也两腿打起了摆子。要说到赵大人平常干的那些好事,也少不了他们一份。而一旁的百姓们却欢声雷动,就好像过节一样。

“辛大人,辛青天,早就听说您锄强扶弱,不畏权贵,没想到,我们竟然能把您给盼来,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德呀!”老汉也顾不得此时面前站的是安抚使大人,紧紧地攥住辛弃疾的手泣不成声。

不过,辛弃疾此时心中却有些愧意。并不是什么样的害民贼自己都能对付得了的,此前在率逢原事件中不就碰了个大钉子吗?难道铲除一个贪墨不法的小小知军就能成为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人?那这青天也太好做了。辛弃疾看着对自己充满期待的村民们,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只有竭尽所能,在任上多为百姓们谋利了。处理完赵善珏的事情,辛弃疾重新回到帅府衙门,大会僚佐,想要听一听大家的意见,也好开始筹划起接下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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